第25章 二合一25(2 / 2)

太监是没有胡子的,仿佛为了补偿,这个年近五十的大宦官眉毛生得极浓。

他的凤眼上挑,配上薄唇跟方下巴,面部肌肉线条都是向下走的,在不笑的时候就显出一派阴沉来。

他没有戴冠,露在空气中的头发夹杂着丝丝银发,昭示着他的真实年纪。

这个一生都在追逐权力,通过执掌兵权、独得圣心逐渐接近顶峰,连兵部尚书付鼎臣这样的人都能被他排挤出京城的大宦官此刻看着手中的密信,那凶狠上扬的眉尾愤怒地抖动。

韩当写过来的密信已经被翻译出来了,看到上面写着的任务失败,付鼎臣毫发未伤,他重重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架子上:“废物!”

那手掌宽大苍劲,这一击都能听见木头断裂的声音。

马元清撕碎了手中的纸,往地上一扔,“枉本公把他从死牢里放出来,培养了这么久,却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办不好!”

密室的阴暗中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的眼神很冷,犹如一条剧毒的蛇。

他手中抱着一把剑,在没有说话的时候,谁也察觉不了他站在那里。

他轻声道:“当初义父就该让我去杀了付鼎臣,而不是交给这种没用的废物。”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黑暗中踏出来,偏阴柔的面孔露在灯光下,“付鼎臣还在云山县,我这就带人出发去杀了他。”

马元清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看着他:“之所以不让你出手,就是为免牵扯进去。现在想来,付鼎臣没事,也抓不住什么韩当的把柄,翻不出风浪来。”

只是……马元清眼中光芒一闪,就这么让他完好无损地去到旧都,真是怎么想都不甘心。

见他向前迈步,像是要出门,他的义子连忙为他拿过了帽子。

这位大太监的帽子上都镶嵌着金玉,华贵威仪,与腰间御赐的宝带相互辉映。

事已至此,他现在就要回宫里,时刻提醒帝王这个兵部尚书有多臭、多硬。

别付鼎臣的奏折一来,皇帝又心软把人召回来安抚。

宫门还未下钥,马元清很快就从自己与皇宫比邻的府邸回到了宫中。

这个时间宣帝还在书房,看着内阁审批后送上来的奏章,几位相公在外等着召见。

马元清到来的时候,三位相公都看到了他,反应各异。

王相与他目光相触又飞快地移开,林相则对他点了点头,而为首的刘相却是热情谄媚的与他见礼:“大将军来了。”

出身翰林院的官员都清高,哪怕在马元清的威势下不得不低头,也不会做出这种姿态来。

可是这个刘相公却是一个异类,在马元清面前简直像是没有骨头,朝野上下都看不起他这副趋炎附势的样子,羞与他为伍。

马元清最讨厌付鼎臣那样的硬骨头,可是对刘清源这样的也看不上。

因此,他只是神色淡淡道:“三位相公辛苦了。”

刘相还待说什么,从御书房里就传来了内侍的声音,让他们进去。

于是这个身材瘦小、姿仪也一点都不好的老人才笑眯眯地做了一个手势,请马元清一起进去。

书房里,宣帝正坐在书案后。

这个正值壮年的皇帝继承了大齐皇室的美姿颜,他初初登位的时候也是励精图治,以法驭下,只不过几年后就变得以功绩自矜。

尤其是在马元清为他平定的那一仗后,他更是变得奢侈享乐,大修宫殿,一再选妃,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雄主的样子。

见自己的心腹大将军跟三位相公一起进来,宣帝没有斥责马元清无礼,反而露出了笑容。

正当帝王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有内侍却捧着一封加急奏折,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呈到帝王面前。

“八百里加急,从定州送过来的急报,请陛下审阅。”

定州守备军派出了一支小队,跑死了几匹马加急送过来的奏折,不过落后了韩当的飞鸽传书半日。

“定州?”

刘相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同书房内的另外两位相公一样,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份奏折上。

宣帝抬手,示意他们稍等,然后打开了这份奏折。

看到上面的急报,第一句话就让他的眉头皱起,眼底露出怒色。

兵部尚书在上任途中遇袭,云山匪患作乱,袭击了在外训练的定州守备军。

云山县与定州守备军联手清剿,却在其中一个寨子里挖出一具禁军尸体,牵扯出了大案——

大齐腹地,云山匪患,背后竟是有人私自蓄匪!

袭击商队,大肆敛财;袭击官员、铲除异己!

宣帝越看越是愤怒。

这位昔日雄主霍地抬头,殿中几人再对上他的目光时,有种对上了猛虎的感觉。

“都给朕看看!看看在你们眼皮底下这些人都干了什么!”

宣帝一边喝道,一边将奏折用力地砸在了地上。

刘相连忙弯腰去捡,打开一看,越看越是心惊。

一旁的马元清也是越看脸越黑,心越来越寒。

付鼎臣安然无恙,连云寨却被一锅端。

贼首被擒、其余伏诛,而且还从里面挖出了一具自己不知道的禁军尸体!

想到这其中会有多少牵涉到马家、牵涉到自己,马元清就汗重湿衣。

宣帝越想越愤怒,直接将面前的奏折扫在了地上:“朕还没死呢!”

他还在这里坐着,不过是想把付鼎臣放出去换两年清静,结果竟然有人养匪劫杀他,还想伪装成是意外!

天子一怒,书房里所有人忙下跪请罪:“陛下息怒!”

“查!”宣帝怒而起身,“给朕查清楚!让定州马步都指挥使亲自给朕把付尚书送回来!查到背后是谁,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听到这话,低着头的马元清脸上闪过一阵痛苦,一阵动摇。

最后,都化成了决断。

第二日,兵部尚书付鼎臣在赴任途中险些遇害的消息就在京中传开了。

有人暗中养匪,蓄意劫杀这位当朝二品大员的内幕一流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样的消息没人能够掩盖,何况皇宫里那位陛下也没有要掩盖的意思。

天下其他读书人且不提,就说离京城最近的横渠书院,这位付尚书虽然不是从他们的书院出去的,但他所践行的绝对是横渠书院的意志。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京中就出现了无数篇檄文,痛骂剿匪不力的官员,痛骂将付尚书排挤出京城的奸邪小人,京中大街小巷,随处可听闻怒骂声。

世界上最热血的是学子,最赤诚的也是学子,他们不畏强权,何况背后还有书院,还有大齐历任相公,还有许多同样不满的文臣,一时间他们成了京中最响亮的声音。

马元清从平定战争、身登高位手握兵权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口诛笔伐?

真是做起后续的应对来,都想要砸掉手上的东西。

他回到自己的府邸,让马家一自查,很快就知道自己的侄子这些年都用连云寨做了什么好事。

而罪魁祸首前些日子还出发去了连云寨,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马承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已经是风声鹤唳。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杀的那个禁军居然会被挖出来。

一回到京城,他要来跟叔父禀报,却不敢自己来。

他苦苦哀求了父亲,父子二人在深夜一起来了叔父的府邸。

密室里,马承跪在地上,抱着叔父的腿哭得后悔莫及。

“叔父!叔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他收拢那些财富也都不是自己享受,抓了那些女人,不也是跟叔父期望的一样,想要尽快为马家开枝散叶吗?

是那些女人不争气,不是他的错啊!

昏暗的灯光下,马元清看着自己的侄子。

荒年的时候,家里养不起那么多孩子,自己年纪小小就进了宫,没有后代,没有儿子。

这个侄子他就是当继承人养大的,他没儿子,这就是以后给他摔盆送终的继承人。

看着马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马元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跟你爹商量,你先下去吧。”

听见叔父没有怪自己,马承一喜,立刻听话地从密室里退了出去,被人带着去洗漱。

他一走,马元清脸上的神色就变得冰冷起来。

他看向自己的大哥:“这件事,马家需要有人出来负责,扛下一切,撇清我跟连云寨的干系。”

马元深的样子跟他的兄弟长得相像,却没有马元清那样的气势。

听到兄弟的话,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马元清就摇了摇头:“旁人不行,一定得是马承。”

马元深闭上了嘴,眼中闪着哀求跟绝望。

隔了片刻,又忍不住道:“真的就不能……”他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他有今日,是你这个父亲的纵容,也是我的错。”马元清冷漠地抬眸,浓密的眉毛如锋如刀,“或者大哥你替他去?”

听到这话,马元深抖了抖,顿时不敢说话了。

马元清这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去吧,安排几个女子过去,今夜让他给马家留个后,然后就送他上路吧。”

在养匪作乱的真相水落石出,马大将军挥泪怒斩马承的时候,陈松意已经跟这一切无关了。

等时间从暮春走到入夏,她在路上又捡了一次三钱银子以后,她跟风珉一行终于抵达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句出自白居易的《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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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号的两更合一,出门一趟回来困到人都茫了,然后定细节的时候查了几个设定,搞得慢了。

程明珠落空,松意就捡银子哈哈哈,然后下一章就是见兄妹相认了!

我明天一定要早点搞定,补个一更,然后去更隔壁的坑,我都写好了愣是修了几周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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