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过函谷关19(1 / 2)

函谷关位于渭河谷地与中原的咽喉通道——崤函古道末端,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地理位置十分险要,正是大周王朝实现对东部广袤平原有效统治的重要关塞,历来驻有重兵,以防淮夷入侵。

当召伯虎一行远远望见高大的函谷关门时,正值天色向晚。一轮红日依着函谷关高大的角楼缓缓西落,万道金光从角楼拱洞的缝隙中迸射而出,照得四下里一片灿烂。

这一行人都是每一次离开镐京来到这关塞,事事都感新奇,何况走了这近十多的路,大雨泥泞,吃尽了苦头,今日终于到了,心中喜悦自不待言。尤其是姬胡,若不是召伯虎有言在先,早就蹦出车外去了。

“胡弟”,召伯虎用略带威胁的目光逼视着姬胡:“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叫我‘大哥’或‘长兄’,我叫你‘胡弟’,为防隔墙有耳,即便是私下无人之时也得这么称呼。明白吗?”

“明白,明白。”姬胡迫不及待地问:“难道入关后我也要一直躲在车里不能出来吗?”

“不必。”召伯虎安慰道:“禁卫们出自王宫,我怕他们见过你,所以不得不防。待入关后,将他们安置在城外,明日一早返程。这边的成周军队肯定都没见过你,到时你就可以自由露面了。”

“太好了!”姬胡抚掌欢呼道。

“嘘——”召伯虎警戒地竖起食指,姬胡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公子,有守关将领前来相迎!”车外军士禀道。gōΠb.ōγg

“请他车前相见!”召伯虎命令道。

万没想到,这位前来迎接的将领竟是个正值弱冠之龄的少年将军。他头戴细纱冠子,腰间系着金银错带钩,一身簇新的铠甲,结束得一丝不苟,看上去神采奕奕,英武不凡。见到召伯虎,来人撩衣跪倒:“小将成周丁师偏将姬多友,拜见王使大人。”

召伯虎将身子一让,说道:“不敢不敢,你我同为姬姓同宗,怎敢受此大礼?”

周王朝的都城虽在镐京,但从地域上看,镐京却并不是地理的中心,真正的地域中心是洛邑。所以洛邑号为东都,周王朝在这个地方存留有一套和丰镐地区等制的行政体系。和丰镐地区一样,洛邑与成周四边也有各个诸侯的采邑与土田,诸侯们也派了宗室在此治理。

成周八师以天干地支命名,每一师都是由中原重要诸侯国派驻军事主官,召伯虎心中默算了一下,丁师应该是卫国主理。

“小将军是卫国宗室吗?”他问。

姬多友一脸敬服:“召公子多闻广见,小将正是卫国宗室,已是三世外的疏族了。我父亲才是丁师的主将,特派我前来相迎公子。”

召伯虎命令禁卫的五十辆兵车就驻扎于关外角楼,明日一早启程返回镐京,家臣密伯跟随车队回府复命。自己则单车驱入函谷关。

晚霞如同一只巨大的火鸟,将西边的天空映得通红,渐渐地,火鸟燃尽,只余下一块块晶亮的红色宝石,镶嵌在形似灰烬的云层里,宝石的光芒越来越淡,红色退去,由灰转黑,终于淹没于苍茫的暮色中。

姬胡倚在角楼的窗前,见此美景,立时痴了,不由轻叹道:“真美啊!”

召伯虎回过头来,见他兀自发愣,笑道:“这就看呆了?大周天下,壮阔无边,待到了江汉,有你看够的时候。”

“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踏遍大周每一寸山河。把四方的夷狄戎蛮全部打回原形。”姬胡恨恨地说。

这话一个孩子说出来,戾气颇重了些。召伯虎皱了皱眉,正待说什么,忽然有侍者请二人过去赴接风之宴。

函谷关主楼大厅上,主位空设,函谷关主将与成周丁师主将姬郑一左一右陪席而坐。三人让了半天,最后召伯虎推让不过,依旧在主位上就坐了。姬胡与姬多友在阶下陪坐末席。

大家同饮了几觞酒后,姬郑说道:“这王师规矩太多了,今天一早便一声不吭地返程了,不然真该请他们来喝这接风酒的。”

召伯虎解释道:“他们是大王的身边禁卫,离京时说过一旬便要返京复命,如今已然被大雨耽搁了时日,如何不急呢?”

“那是,那是。”关将附和道。

“只是------”姬郑试探着问道:“此次出征楚蛮,只带三师,这兵力是否太少?”

果然,这才是宴会的主题。召伯虎晒笑了一下,端起酒觞说:“将军不必多虑,此次出征,大王之意只在援随救鄂,并非灭楚。何况江汉诸国尚有兵车数千,雄兵数百万,何需怕他一个荆楚?”

“公子不可轻敌呀!”姬多友坐不住了,他插话道:“公子久居丰镐,不知晓这些年楚人的所作所为。他们接连打击江汉诸国,逼他们臣服于己,鄂国为此不得不迁都。此外,还勾连淮夷余孽,蠢蠢欲动。实在不可小窥呀!”

“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敢在王使跟前为敌夸口!”姬郑喝斥儿子,向召伯虎作了一揖谢道:“小子狂言,望召公子见谅!”

“令郎年龄尚小,却能如此老成持重,实是难得!”召伯虎赞赏地看了看姬多友。心里明白,姬郑代表的正是中原诸侯们的想法,他们想保存实力,不想与南边的楚国拼耗,所以才设宴试探自己的底牌。无非是为自己打算罢了。反倒是姬多友,是真正想遏制楚国扩张之势,匡扶王室的。

召伯虎的一番话倒是让姬郑放了心,他连敬了几觞酒,把姬胡喝得东倒西歪,不胜酒力。由随从扶回房睡了。

酒喝得多了,自然话也多了。姬郑开始交了底牌:“召公子,不瞒您说,这次抽调三师,齐国和纪国都不肯出头,宋国倒是乐意,可他们毕竟是殷人之后。最后,就轮到卫鲁和洛邑之师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他没注意到召伯虎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低沉着嗓音说:“将军喝多了,明日整治兵车甲器,后日出发!”说完,便拂袖而去。

召伯虎走出大厅,深吸了一口夜风中清凉之气,只觉得胸中浊气松快了一些。他没想以,如今的中原诸国竟是这般人人只求自保,他们还值得倚靠吗?

清晨,镐京的城门刚刚打开,打东面便来了一支长长的兵车队伍徐徐驰入城门。刚入城关,从车队中分出一乘单车,向召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东宫外头,朦朦晨曦中,夷己望着高高的宫墙发愣。她恨不能透过这厚厚的宫墙,看到女儿伯姬的幼小身影。她自出生以来还从未离开过亲娘怀抱,这会子怎么样?会不会一直哭?肯不肯好好吃饭------

“娘娘,您天不亮就站在这里,不吃不喝不洗漱,也不是个事儿啊!还是回宫去吧。”身旁的宫女心疼地规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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