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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的那天,阳光很好。

办完手续后,虞卿正好看见司遇在医院门口的小店前,把剪好的棒棒糖藏入花芯里,眼睛弯弯,对卖糖的老板说:“你也知道我有个漂亮老婆吗?”

老板:“?”

然后,虞卿走过去,认真看了眼他的花,说:“你也漂亮。”

老板:“……”

温柔的阳光和煦洒下来,司遇抬手,认真给老婆剥开一颗糖:“草莓味的,尝尝?”

其实,司遇不知道,那时候的虞卿只是一串数据,他没有喜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跟人说,草莓糖比其他任何糖都要甜。

他们在人类世界租了房子,一起生活了……大约一个月。

虞卿总是闷闷不乐的,偶尔头会很疼,好像是……“父亲”在远程给他下命令。

他是父亲最得意的孩子,父亲给予他万千宠爱,他也应该听父亲的话,把司遇带回去。

把……司遇带回去!!

“嘀嘀嘀嘀——”

远控的警报声在脑内狂响,命令来的愈发强烈,闹得虞卿连觉都睡不好。

是父亲给了他生命,父亲的身边也该是他最终的归宿,他只是一串数据,没有选择的余地……

可……“哗啦!”

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茶水点心“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这些年来,虞卿第一次违反父亲的命令。

他没跟司遇说,自己回去了。

司遇需要自由。

意气风发的小怪物不应该被锁在暗无天日的玻璃缸里。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去,却发现这次,父亲并没有发火。

俊美的男人低眸,慈爱的抚过他的头,告诉他:“乖孩子,过几天后,实验继续。”

虞卿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从被制造出以来,许多年,他腰间都挎着父亲专给的金色小狗牌。

小狗不能违抗主人,虞卿……不能违抗父亲。

他一直不明白父亲所说的“实验继续”是什么意思,直到再回到实验室,再立在玻璃缸前,再次从同一个地方,看到司遇。

小怪物被抓回来了。

这一次,虞卿被“父亲”安上了控制芯片,连往玻璃缸里送饭,都做不到。

原本应该获得自由的小怪物,是因为他暴露了位置吗?

在心底,虞卿一直这么以为。

他认为是自己害了司遇,所以想尽量弥补。

小怪物是他自记事以来,见过的最温柔,最漂亮,最聪明的人。

他要放司遇走。

或许,父亲会再找新的“实验品”,或许,父亲会直接销毁他,再制造新的“核心NPC”。

他的数据计算不出结果,无法预估未来,却还是转手,把培养成完全体的司遇,放出了实验室。

然后,他被关了。

周围的机器声“嘀嘀”不断,父亲又把司遇抓了回去,强行分裂身体,并且每天,送一点血给他看。

一滴,一滴,一滴的淋在他身上。

那是惩罚!

这些事,司遇原本是不知道的,直到有一天,那一直被虞卿称作“父亲”的人来看他。

“哒,哒,哒。”

脚步踏过,银纹手杖轻盈坠地,漆黑的眼睛上下扫过他,像是在确认什么难得一见的艺术品,说:“可以了,送去副本吧。”

旁边有穿着白衣的研究员认真问了一句什么,司遇没听清,只听“父亲”又道:“启动。”

“《天堂的阶梯》游戏测试版,正式启动。”

“主播的话……就从人类中挑选吧。”

什么阶梯?什么游戏?什么……主播?

司遇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要被割裂了。

身体割裂,记忆也跟着消失,他快要……什么都记不得了。

可有些东西他不想忘,也不能忘!

于是,在被抛入副本的前一刻,司遇的“身体分裂”能力终于进化完全,他融合了自己的身体,打伤所有研究员,横冲直撞的,找到了虞卿被关的地方。

一间漆黑的小房子,阴暗潮湿,机器狂响。

他快步奔过去,看到他的少年被困在数据制成的牢笼里,遍体鳞伤。

额角的血滑过眼睛,整个人窝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

被他抱起时,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反应良久,才像是看见了什么惊喜,迟钝的举起怀里的玻璃小罐子。

半罐漆黑的血被一滴不落的收集在一起,虞卿似乎很愧疚,嗓子哑了,却告诉他:“我……有好好收集起来。”

心在滴血,司遇听到他说:“你可不可以……再收回去?”

“那样就完整了,你可以……走。”

“但其实司遇。”清瘦的少年在他怀里打颤,像叙述,也像撒娇:“我好害怕看到你的血,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他可以走,他可以离开了……

这点连他自己都不在乎的边角料,却被虞卿一点一滴,全部收了起来。

“哒。”

两滴清泪落下,那是司遇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崩溃和压抑。

他是只没用的小怪物。

护不好自己。

也护不好老婆。

又……想起了一些事!

漆黑的回忆仿佛沼泽,拽着他,控着他,裹心入肺,迟迟不能消匿。

司遇觉得疼,哪儿哪儿都疼,尤其是心口,沉闷压抑着快要窒息。

他……为什么给了卿卿心脏?

这些记忆原本不可能想起来,又是谁,特意将这些记忆,埋入他身体里?

不,不对……

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去找老婆!

他要立刻去找老婆!

果然如虞卿所料,河神……没有杀他。

在能动的时候就带着他向前几步,穿过广场,回到了最开始,虞卿入住的旅店。

坐在门口,旅店婆婆记恨着少年,眼见他被囚起来,双瞳当即亮起,迫不及待地凑上前,然后!

“砰!”

在看到河神的一瞬间,立马五体投地,摔了个狗啃泥。

随意动了下手腕,少年低头,认真道:“不用行这么大礼,收拾个房间就好了。”

下一秒,旅店婆婆的磨牙声清晰传来,明显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拍拍土起身,乖乖应了句:“是。”

进入旅店,眼睛前后转了一圈,似乎没找到想看的身影,微微的失落涌上眼底,直播间回:

【老婆老婆,不用担心,钱莱出去送那些“看不见的鬼”回家,迷路了,走到荒郊野外,系统任务刷新,让他就地睡!】

虞卿:“?”

【不过没事啦,他当即买了个自动撑开的大帐篷,吊床,烧烤,啤酒,可乐,然后召集了几十个阴兵在帐篷外给他站岗。】

稍稍放下心,虞卿被河神带回了房间。

大门合上,旅店婆婆“呸”的啐出一口,本着“眼不见心静”的原则,颤巍巍地走到门边。

刚想合上门,再次,“砰!”

老太太猛然后退两步,差点又摔倒。

面前,门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开了,空气涌动,阴风狂聚,无数看不见的东西仿佛裹挟着兴奋,排着队撞开了她家的门。

心下一紧,老太太慌忙走到柜台后,拿出一把梳妆用的小镜子,对着门口将将一比!

瞳孔放大,镜子“啪嗒”一下落了地。

那些被柜子害死的孩子们怎么都来了?

为什么全部聚集到了她店里,恶意还那么大?

到底是要杀谁呀?杀谁呀?

带着恐惧,老太太蹲下身子,佝偻着背,颤巍巍的将自己锁进了柜子里。

不管是谁,总之,别是她就好,她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别是她就好。

双手合十,老太太咬着牙,拼命祈求着,可是一句祷告词还没念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震破天际,副本总直播间内,不少观众慕名进入,不出三秒,竟是看见旅店婆婆藏身的柜子里,有血汩汩涌出,铺上地面。

【我的……妈呀!看了这么多年直播,第一次见副本会杀NPC,为什么?】

【这地方好诡异,我觉得连空气都透着危险,站一站都能汗毛倒竖!】

【“雪人姑娘”?这本第一次开的时候不是叫“化蝶”吗?这是个南方小镇,四季如春,根本就没有雪,哪里来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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