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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舒疑惑,回头去问洛枫:“院里小厨房没做午膳吗?”

洛枫暗里翻了个白眼,没直接回答这话,而是好心提点了一句:“二少夫人是在问二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这个时间了,索性可以留在表姑娘那里用膳了。”

“表妹受伤了,我也不好叨扰。”

邵舒没听懂洛枫的话中深意,径直往屋内走了几步,拎起茶壶准备倒茶。俞晗芝一把夺过桌上的茶杯,重力地放下,眼眸一转道:“你那表妹没请你吃茶?”

“只顾着让大夫替她诊脉,我在外候着,没喝上一口水。”

俞晗芝:“……”

洛枫听不下去了,二少夫人两句话都带着气,可二公子就是听不出来,怕不是个……二愣子吧。她退了出去,将门关上,恐怕里头还得好一会儿呢,她先去叫人将饭菜温着吧。

屋内,俞晗芝还将那只茶杯握在手里,邵舒只得从托盘里翻开另一只茶杯,刚要提壶,茶杯又被她夺了过去。她别过脸,光影笼罩着柔美的侧身,嘴角微微翘起。

她怎么翘着嘴?邵舒撩过衣摆坐下,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俞晗芝没说话,转头看了他一眼,邵舒便耐着性子问:“可是在府里受气了?”接着又道:“主母适才过去看表姑娘的时候,冯嬷嬷正好领完罚过来,提起南院修葺之事,还同我赔罪。”

“冯嬷嬷这事是她说话不干净,罚也罚了,你心里的气该消了才是。可你想想你整了这么一条玉石路,那得是多少钱?很多百姓一年的收成都抵不上你一块小玉石。”

俞晗芝倔强道:“是你说的,南院我可以做主。”

“不过是修一条石子路,那冯嬷嬷却闹得全府上下尽人皆知,是存心给我难堪呢。你看完了表姑娘,就酸文假醋这般训斥我了?”

“我如何是训斥你?关东连年战事,民生凋敝,王府上下用度简约,可你修一条玉石路出来,被人晓得了,”邵舒眉眼微皱,“太挥霍无度,你又可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我用自己的钱,不偷不抢,有何不可?”俞晗芝心里其实有些被说动了,但因为还憋着气,所以嘴硬得很。

“可以,自然可以。”邵舒不知怎得,心里也有些气。他对她是一见钟情,喜欢她自有的清冷,就像他笔下的水墨画,孤风独影,可接触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可他又觉得她并非外面传得商家女那样俗气不堪,心里带着气,故意叹了一声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俞晗芝也气得很,好端端的吟诗是吧?含沙射影她是吧?

她双手叉腰,挺着胸:“那你呢?只会死读书读死书,念诗就念诗嘛,你晃什么头,脑袋不晕吗?”她每天清晨都能看到他摇头晃脑地念诗,还是看不惯,因为她骨子里就不喜欢这些,酸文假醋得很。

以前是看不顺眼,现在是故意拿出来说事!

邵舒却是愣了一下,问道:“你不喜欢?”俞晗芝也愣住,便听他继续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下次不晃头就是了,其实那是小时候夫子教的,成了习惯。”

怎么好端端吵着架,他忽然解释这个?俞晗芝眨了眨眼看着他,她这火气还往哪里发?不对啊!分明是她要质问表姑娘的事情,怎么反倒被他夺了先机呢。

“你,你别跟我扯些别的。”俞晗芝双手环胸,手肘摁了一下,偏头看着他:“也别拿我同不知亡国恨的商家女来比较,你说的是什么道理,我心里都懂。”

邵舒问道:“那你为何同我置气?”

怎么得,他还以为她生气冯嬷嬷拿她修葺南院之事拿出来说呢?压根没往表姑娘身上想,简直是对牛弹琴!

“那你为何觉得我在同你置气?”俞晗芝反问他:“你自己反思下。”邵舒觉得她无理取闹,也不愿意同她争什么,一言不发就离开了,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俞晗芝气得双手环胸,朝着他背影瞪了好几眼,真是个书呆子!

午膳之时,俞晗芝的胃口比前几日差了点,看着菜色兴致缺缺,洛枫一个劲地埋头干饭。罗竹回禀说二公子没有去看表姑娘,而是出王府去了,她才稍稍满意了些。

“早晨交代你置办的,都妥当了?”俞晗芝问着,罗竹点了点头,说都备好了。

用完午膳,俞晗芝就去歇息了,让洛枫过半个时辰喊她起身。之后,绿雀和罗竹进来伺候着,相处了几天,两个丫鬟也摸着些主子的性子了,话渐渐变多了。

绿雀问道:“小厨房炖了木瓜燕窝羹,二少夫人要不要用一些?”

俞晗芝轻轻点头,问道:“二公子呢?”在她们面前,偶尔该说的也说,因为她知道两人是邵舒的人,信得过。绿雀回道:“二公子已经回府了,一直在书房。”

俞晗芝便道:“你让小厨房也给公子送一份过去。”说完又让罗竹拿一套素净的衣衫出来,让她给自己梳洗装扮。

“少夫人下午要出去吗?”洛枫在一旁吃糕点,问了一句。

俞晗芝掀动了几下眼皮,还带着刚醒的迷蒙,眉眼如雾,瞧向铜镜里的自己道:“等着吧,自有人来请。”

半刻钟后,俞晗芝喝完燕窝羹,擦着嘴的功夫,邵舒敲门过来了。洛枫站起来行礼,福身弯腰之际,在她耳边说道:“少夫人早就知道公子要来?”俞晗芝瞅了她一眼,两人笑笑,洛枫带着绿雀她们退了出去。

俞晗芝抬眸去看他,见他两三步走近,问她:“你,下午有安排吗?”

“何事?”俞晗芝扬了扬下颚,故作高傲。

邵舒坐到她对面,微低着头,寂寥地沉默片刻,俞晗芝本想给他一个台阶下,却听见他开口说道:“今天是我生母的祭日,想着你我既已成婚,该带着你去一趟,”说时,抬眸看向她,眸光明亮而认真:“去见一见她。”

“哦。”俞晗芝轻咬了下唇,稍稍放下了拿乔的姿态,站了起来,看看他道:“那出发吧。”

这就同意了?邵舒愣愣地站了起来,见她已经往外走了,连忙跟了过去。屋外洛枫已经候着,准备好出门,就连马车也早就安排人套好了。

“你本要出去?”邵舒有些疑惑,已经同俞晗芝来到西侧门。

她没回话,看了罗竹一眼,罗竹会意地点点头,说道:“二少夫人,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备在马车里了。”

“走啊?”见邵舒傻乎乎地站着,俞晗芝挽着他的胳膊,拉了他几下,但邵舒却反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不问我,我们要去哪里?”

这人怎么问这种傻话?俞晗芝瞧了眼日头,道:“不是你说的吗?要去祭拜你的生母,也就是我的婆母。既然是你带着我去,我自然跟着你,有什么问题吗?”

邵舒伸手,替她挡了挡日头,道:“没有。”他只是觉得,早晨还和他吵架生气的人,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了?

俞晗芝瞅了他一眼:“那你还发什么呆呢?”她转身要去上马车,免得一会儿太阳更晒了,立时身后有人上前来扶着她,还说:“一会要走山路,恐会辛苦。”她回眸看了邵舒一眼,扬着下巴“昂”了一声,入了马车。

“你们都不用跟着了。”俞晗芝听他在马车外说着,立刻掀开车帘:“洛枫要跟着保护我。”

邵舒登上车辕,笑笑道:“不必,我能保护好夫人。”说着,他人上了马车,伸手温柔按在她肩膀上,将她往车帘里推,自己也跟着进了马车。

俞晗芝稀里糊涂被他按回马车,心里嘀咕:就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到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马车一路行驶,沉默无声。

邵舒不小心踢到脚边的一摊东西,打开一看竟是冥纸、红烛、元宝等物,这是?他疑惑而震惊地抬头看向俞晗芝,问道:“你准备的?”

俞晗芝点头:“我早晨吩咐罗竹去买的。”

邵舒心里五味杂陈,眸光复杂而深刻地望向她——她早上还和他吵架,竟有空准备这些东西?整个王府除了他,还有谁能记得他生母的祭日?

心里有一股灼灼的光烧了起来,没有那么炙热,温暖而厚实。

“一会儿到了那儿,我该说些什么呢?要不,你和我讲讲婆母的故事?这样我好歹能说上几句话。”俞晗芝眨着美眸,眼角是清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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