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阳(1 / 2)

宋县北十五里,新余村。

村东头,一座瓦房西侧内,有一少年躺卧其中,好似昏迷不醒。

朦胧中,脑海中思绪沸腾,无数人影来来往往,行程匆匆。

又有无数声音呢喃不停,好似车水马龙……

有人细声说:“中国自秦以来,无所谓天下也,无所谓国也,皆家而已。一姓之兴则亿兆为之臣妾。其兴也,此一家之兴也;其亡也,此一家之亡也!”

有人不满说“王朝更替,江山易主,分分合合。”

有人评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山社稷,有主无名。”

有铁骨铮铮:“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世受王恩,死生系之。”

有临死怒吼:“黎民百姓,生而为英,宛如蝼蚁,随波逐流。”

有人伤怀感叹:“芸芸众生,死而为灵,暂聚之形,一堆荒冢。”

有人大声嬉笑:“哈哈,汉女,润!两脚羊,嫩!”

最后汇成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声音齐聚,犹如振聋发聩,王腾脑子宛如被塞入无数巨物,头疼欲裂!

“啊……”一声大吼,王猛直接起半坐起身,随即又感受胸口剧痛,脸色苍白如纸,冷汗如流,双眼无神,脑海中一片混沌。

少年一动作,顿时惊醒屋外的人。

“哈哈!三郎醒了!”

“这是……哪里……”王猛睁开朦胧双眼,眼前有二十岁左右青年男子正一脸看着自己,脸上充满喜悦。

环顾四周,黄土垒筑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点缀,屋内除了一张寝板和案席之外,便只有一套褐色的军服挂在墙角处,在其一旁还有一把缳首刀以及一支木盾。显然,这屋子应当是一名军士所有。

“你是……”王猛瞅着眼前有些面生的脸,不由疑惑道:“这位兄台,此乃何处?老……”

老夫一词还未出口,王猛便觉得不对,声音不对,自己的手也不对。仔细一看,竟是一少年之手,虎口有老茧,说明曾练武强身。可,自己明明已经病死卧榻之上了啊。

“哈哈!三郎,可是伤糊涂了!我是陈石,这是我家!三郎你全家遭祸,是我和七叔从死人堆里救你出来的!”陈石未曾怀疑眼前之人。

“受伤?全家横祸?死人堆……”王猛猛地意识到什么,小脸虽嫩,语气却是老成,道:“敢问兄长,今为何岁?”

“噢!”陈石一拍额头,明白王腾应当是昏睡太久,连忙道:“今日是建安二年九月初九,重阳日!”

“什么!”王猛眼神一缩,一股记忆从脑海自然迸出,口中不由喃喃自语道:“嘶……东汉末年,重阳,岁岁重阳,今又重阳?莫非我又……”

“三郎,三郎……”陈石见王腾发呆,连忙用手在其眼前晃了晃。

“你,你是……陈家……”王猛脑海中回忆起来,终于认出眼前之人,当即拱手拜谢道:“多谢陈家哥哥救命之恩!滴水之恩,来日定涌泉相报!”

“哈哈!三郎你昏睡七日,终于醒了!太好了!定是王大哥在天之灵护佑!”说话间,陈七一脸喜色。

“啊……见过七叔!”王猛结合脑海记忆,顿时明白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救命恩人,正欲起身拜谢。没想到昔日父亲一时援手,竟有今日之果,一饮一啄,果有因缘际会。

“不必多礼!”陈七赶紧伸手制止,“医者言,倘若伤口再偏一寸,神仙难救!三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可惜嫂嫂他们,我得到消息太慢了,唉……”

陈七往日被王垕所救,自然经常来往,一来二往之下,王腾与陈氏叔侄认识。

“唉……”融合记忆之后,王猛自然明白事情经过,一阵悲伤涌上心头,沉声道:“七叔,我父真为曹操所杀?”

“县里传言王老哥克扣粮草,监守自盗,事发被曹司空杀!”陈七亦是沉声道,“然,不过数日,却有人深夜杀你王家满门!若不是天幸,王氏便已绝后!此事太过蹊跷,纵然我是县兵百夫长,也难以知晓缘由……”

“王垕……王垕……借汝人头一用!”王猛忽然想起历史典故,《曹阿瞒传》中有载,曹操缺粮,故意使粮官以小斛量之,而后借粮官人头以平军心,“嘶!莫非,王垕便是史上所载那人?而后,此事机密,曹操趁机派人杀人灭口、斩尽杀绝?”

“三郎……三郎!”见其又在发呆,陈七赶紧询问起来。

“额……”王猛回神,忽然正声道:“七叔,王腾有一事相求!”

“三郎但说无妨!”陈七满口答应。

“事已过七日,不知这七日之内有何人询问过我王氏葬于何处?我侥幸未死之消息,有无透露他人?”王猛问道。

“三郎消息,就我和陈石知晓!我陈七虽无大智,但王兄一事太过蹊跷!不仅如此,我还为三郎立了坟头!所以三郎消息应当无人知晓!至于……”陈七饶头,稍微回想一番,快速说道:“我自从收尸人手中接手后,倒是有几个人打听过……”

“谁!”王猛年少的脸上顿时显现杀机。

一旁的陈石似乎感到身边一冷,打了一个寒颤。

“此事再县衙讳莫如深,只有县衙粮曹满隆曾向我打听过,还有就是一些王老哥的一些交友,曾私下打探过,但都是打探王老哥本身……”陈七皱眉道。

“满隆?满隆?……”王猛闻言低头沉思起来。

“三郎,可有不妥?”陈七疑惑。

“七叔,暂时看不出来!”王猛抬起头,摇了摇脑袋,现有的信息根本推测不出幕后主使,但有一件事必须要确认一番,眼神幽幽道:“石头哥,劳烦你看一看,我家坟墓是否有人动过……千万要小心!”

“啊……”陈七和陈石二人皆吃惊。

二人欲询问一番,但见王腾又沉默不言,昏昏欲睡起来。

“石头,你速去速回!”陈七吩咐道,“三郎,来!吃一点粟米肉粥!这可是山里的野鸡,好货!新鲜!”

“好,七叔!”陈石当即飞奔而去。

“多谢七叔,我自己即可!”王猛见陈七要喂自己,连忙推辞道:“我醒后,发现身体除了伤口外,其他都还很好!想必是七叔给我吸食了饭食!小侄再次拜谢!”

“呵呵,三郎没事就好!来,赶紧吃了!石头很快就回来了!”陈七一脸欣慰。眼前之人不愧是被天下名士许劭点评过的人物,虽然才十四岁,但因为长期习文练武,倒是慢慢有了一些风采,比之往日多了一些深邃、多了一些沉稳,这再一名少年身上可是少见的很。

“嗯!”王猛接过陶碗,小口小口吃了起来,然后在嘴中慢慢咀嚼一番。

一时间,屋内只有王猛吃粥的淡淡吸食声音,倒是显得静谧起来。

时间悄然而过。

没多久,陈石果然返回。一进门,大口喘气,急忙道:“三郎!三郎!真的……真的……”

“什么真的?慢慢说!”陈七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真的有人挖坟?

“石头哥,慢慢说!”王猛眼中出现果然如此的表情,虽然心中震怒,但还是镇静问道,“可是我之家墓遭人骚扰?”

“这……”陈石脸色有些难看,大口喝了一碗冷声,道:“全翻了!老太爷、王夫人、大郎、二郎……还有……”

“什么!”陈七大怒,怒吼道:“何人所为!简直不为人子!

“噗……”

“哇!”

“我恨!”

陈七话还未说完,前身的记忆猛然涌出,王猛的身子便猛地颤抖起来,眼睛血红,双手青筋暴露,一口逆血夹着之前的粥食喷涌而出,一头青发当即垂落,数屡青丝粘住嘴角血丝,让王猛此时显得尤为狼狈。

“啊!贼子!安敢欺我如此!此生定与你不死不休!”王猛脑海回忆起往日家中温情,心中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仰天大啸,如狼似狈,凄厉如鬼。

大啸几声之后,王猛感觉脑海一空,浑身气力流失,嘭的一声摔落在床。

“三郎!”

“王腾!”

陈七、陈实二人连忙将之扶起,仔细查探一番,发觉其只是又昏厥,心中慢慢放下心来。

但想起王家的惨状,二人心中愤懑不已,但王猛又昏厥过去,一时有不知如何是好,两人只好慢慢等王猛苏醒。

“石头!好生说说,怎么回事!”陈七狞声问道,之前不管是何人杀了王垕满门,但如今又掘王氏满门之墓,如此行径不亚于杀人鞭尸,简直禽兽不如。

“七叔!~”陈石回头看了一眼昏睡的三郎,同情道:“适才,我狂奔而去,发现原本的好好的墓全被掘了,他们都暴尸荒野……可,可我前几日还去看过,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我来不及收拾,便赶紧回来报信……”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陈七差点咬碎牙齿,恨声道:“该死!别让我知道是何人所为!定与其不死不休!”

“七叔,这怎么办?”陈石指了指王三郎。

“石头,三郎一时未醒!你我还是前去将王家老小尸首收敛一番吧……唉!作孽啊!”陈七摇头道。

“是!孩儿这便去!”陈石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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