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汝站断桥,我立高台(1 / 2)

雅间里面,百鸟绣屏隔断,琴声悠长,外间更是一炉熏香悠悠。

一年轻俊秀的小郎君推门入内,进入里间就见得那坐在临窗小榻上的少年郎君,他屈膝而坐,靠着榻背。一脚踏在榻上,一手提着琉璃酒瓶搭在膝盖上。酒液晶亮尚且不及少年郎的风华。

少年不过十八岁的模样,生得一双凤眸,本该是偏阴柔的眼睛,却被上方的两道剑眉染上晴朗颜色,面庞棱角恰到好处,墨发用金冠束起,有几缕顽皮的碎发落了下来,不时扫过他精致的眉眼。他穿着一身红色锦衣,分明是艳丽极了的颜色,可穿在他身上就偏生就得合适,向阳光一样耀眼,熠熠生辉。

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他懒懒一抬眸,碎发扫过脸颊,声音散漫:

“阿珂看完将军进城了?”

来人正是少年的表弟,名唤君珂。不过十六年岁,最热爱钦慕于那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大将军。闻他声,君珂重重点头,搬了一个小几子坐到榻边上:“嗯嗯,那将军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可是威风呢!”他一拍胸脯,亮晶晶的眼神里面尽数是对表哥的敬慕:“但是在我心里那将军定然是不能同表哥你作比的!”说着他还抬起了手,作出一副发誓的模样。

少年低低地笑。

少年并非是是京城官宦,而是江湖阆风山庄庄主的嫡次子谢韫钰。

他手指摩挲着琉璃酒瓶的瓶口,视线却朝着窗外看去,一眼就可见着海棠盛世的美景。

断桥并非就是断裂的桥,而是京城的一处景色。石桥古韵架在一条碧波小河之上,河畔两岸种满了海棠花树,六月时分,春意未休,海棠花朵簇拥在一处嫣红得就如美人醉酒后的脸颊,惹人怜爱。

沈归荑带着云河来到断桥,或许是因为今日有将军入城的大喜事,原本游人如织的断桥也鲜少有人。她见了此,便摘下了带着的帷帽。

“我们姑娘最爱海棠花色了,”云河接过姑娘摘下的帷帽,望着这美景也很是欢喜。

一阵风过,吹起海棠花瓣飞扬,像是下了一场艳丽的花雨。

她欢喜提起裙子上了石阶,站在石桥中央,眼见着花瓣在空中旋飞几圈落到水面,激起涟漪荡荡。她欣喜至极探手去接花。

沈归荑原是想着现在游人上了街,此处鲜少有人,她放肆些也没什么,何况她只是探手去接个花儿罢了。

殊不知就在她不曾注意到的酒肆二楼,那扇打开的窗。

谢韫钰偶然一敛下眼眸就见那抹亮色。

女子云鬓高挽,碧玉珍珠簪和白玉莲花步摇两相交映,青色的珠花在鬓间闪着点点华光。身着一袭青色七重锦绣绫罗绣裙,裙摆绣着点点菱花,披着橙色的披帛,衣领微窄,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璧无瑕,犹如凝脂。一场花雨,发髻上落了几朵艳色海棠,她伸手接花,整个人从内而外秀雅到了极致。

“表哥,表哥?”君珂唤了几声才将他唤回神,他疑惑极了,挠了挠头:“表哥,你怎么了?在看什么呢?都入迷了。”说着他还要伸脖颈探头去看。

“啪”的一声,谢韫钰已经抬手关了窗户。

君珂疑惑,瘪起嘴,眨巴着眼睛看他。

谢韫钰半分心虚都没有,理直气壮极了:“没甚好看。”

小少年眨巴着眼睛,一脸委屈,可又半分不敢有违抗,只敢嘟囔着:“那你还看得那样入迷!”

“你说什么?”他眼睛一眯,故作严肃地沉声道。

小少年张了张嘴,迫于哥哥的威势,最终只恹恹地吐出两个字:“不敢。”

谢韫钰这才满意地点了头:“收拾一下,我们要回去了。”

君珂应了一声。

他见表弟起身去收拾,这才又打开了窗户,可那断桥之上已经没有了那抹倩丽身影。窗户再一次被合上,手指夹着酒瓶转了又转,耍了个花把式滴酒未落地放置到了一侧的小桌上。

少年郎满意地笑着,眼底似乎有阳光透出。

屋子里的琴声已经停下,他抬起头看向那正在收拾行李的表弟。他同君珂大老远来京城可不是为了看将军进城的威风的,而是替母来参加姨母宋贤妃的生辰礼。三日前,姨母生辰已过,他们原本是要启程回山庄的,只是君珂听到大胜匈奴的将军要回城非闹腾着要看将军威风,这才多留下几日。

没有想到他也有收获。

他起身时长伸了一个懒腰,身上散漫的气息还是没有散去,踱步去帮忙收拾。

楼下面,沈归荑被沈微明拉到屋檐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番,见她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少才松了口气。

沈归荑知道哥哥的担忧,凝视着他紧锁起来的眉心,一脸凝重的模样:“哥哥我没有事儿的,你看,活蹦乱跳的。”边说着,她还在哥哥面前转了个圈。

哥哥一刮她的鼻尖,惊魂未定地:“我听闻——”生恐说出来又吓着她,话在舌头尖尖上转了几圈才含糊地吐出来:“我听闻时,整个人可是吓得魂都没了。”

就生怕你出了事。

这句话并未说出来,却展露在沈微明的眉眼之间。他懊恼为何自己要离开,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妹妹受伤了,他可如何向爹娘和祖父祖母交代,一想到这儿,他后背就冒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沈归荑一抿唇,拉住哥哥的手摇摇晃晃地撒娇:“哥哥,我这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胡言!”沈微明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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