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树(e)（2 / 2）

山的影子在雪夜中，像纸片一样，只能看到一半，另一半像被折叠起来。

之后，我们打车去了闹市，在一起吃水煮自助。

我不停地给她夹菜，这时候，手机又响起来了。是一个在酒馆认识的朋友打给我的，我解释了一番。

看来，我喝多了的时候，不止打错了一个电话。

我忘记了，她问了什么，我回答了什么。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对她说：“可以追你吗。”

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但是又没有完全否定。

因为那晚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之前她整理了我的衣领。

第二天，我一整天待在图书管里，南方的冬天也很冷。那个图书馆，很少有人。好巧不巧，恩林也出现在那里。只不过，她去的时间是晚上。

好几个礼拜，她都在和我交流，很多关于文学座谈会的细节。

再次见面，是一个星期天。我们约在上次的乐园。

雪断断续续下了很久，唯独在我们见面的时候下得格外凶猛。我和她很快躲进了一个煮酒的屋子里。一只白马，拉着马车缓缓的走在马路上。

她说：“你很喜欢树林，和山，对吗。”

我坐在长长的椅子上，看着一个黄毛年轻人在门外颤抖。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是一种奇怪的感受。”

“小时候，我的家庭并不富有，我在山里长大。”她说。

而且，她是个耶稣信仰者。对此我知之甚少。或许是冬天很冷，尤其在冬天看到这些山，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受到恐惧和空荡。

我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热酒杯上。

“我也是在山里长大的，但我也在平原长大。”

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是跳着长大的，情亲和故乡的概念及其模糊。但我不能这么想，因为外祖父他们对我很好，可记忆里，祖父也对我很好。如果不曾割裂，也许我会好受些。

“你有过几段感情。”她问。

“很多次。”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烁出一排灯树，和一个女孩的身影。也许是酒精作用，使我恍惚。

我不希望，我在任何人身上去找寻从前的影子，如果她不问这句话该有多好。

恩林说，她是99年的，比我大两岁。她那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我对她有隐瞒。

但如果我说，自己不太会爱一个人，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

“你会爱我吗。”

“我……”

那时候我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场景。有一种强大的东西在冲击我的内心。

很多人不明白，可对于我来说，有些事情真的很艰难，我抗拒她对我的爱，可是又很渴望温暖。

“不会吧，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就算是违心的，第一次约会，也得说出来。”

“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哈？你不是说你谈过几次，很有经验吗，”她摸着我的手心说，“怎么又出汗了。”

我在昏暗模糊的光圈里，看到了很多个她。

“如果我离开了，以后你会遇到很多喜欢你的人，不过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在年少的时候相爱。”

“嗯？你怎么发呆。”她说。

我回过神来，刚刚忽然会记起那些话语。

我抱住她，恩林还不理解，我的奇怪行为。我抱着她，屋外大雪纷飞。记忆里的灯树一闪而过。

这算是对她的喜欢吗，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又好像不是。她跟个姐姐似的说：“好啦，你怎么这么突然，令人费解。”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叫做《罂粟与记忆》。

“送给你。因为你很不一样，你好像，会发光。所以我把我最喜欢的书送给你。”

我收下了一本，几乎看不懂的诗集。

“可我该送你什么，”

“你每次都请客，已经不用送我礼物啦。”

就在刚刚我拥抱她的时候，我听到了天空深处发出的巨响，好像身后的山坍塌了。

其实我很难受，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对她的喜欢。

我只清楚，拥抱时的感受，和她身后的山影是一样的模糊，庞大和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