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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男子根本未将萧逐当回事,直到萧逐掐住其中一人的脖颈,那人怎么也挣不开时,几个男子这才慌了神。

他们扳住萧逐的胳膊,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萧逐指骨泛白,漆黑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他五指收力,掐着手里的那截脖颈微微一扭,只听见骨头错位的清脆声响,男子歪着头栽倒在雪地中。

面前男子愣住,目瞪口呆的看着适才还在他们脚下的少年,轻而易举地扭断了一人的脖颈。

萧逐勾起唇角,黑沉的眸子里折着幽暗的光,落在他们身上令他们有种被野狼盯上的错觉。

他们害怕起来,原来萧逐竟是一直隐藏实力,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都能掐断一人的脖颈,他们在他手里定然讨不到好处。

几个男子面露惧色,争先恐后的从巷子中逃出来。他们过于害怕,只顾着逃跑,连巷口的姜善宁都未看到,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姜善宁怔住,再次收回将要踏进巷子中的脚,趴在墙边瑟瑟发抖,偷偷打量巷子里的萧逐。

方才看到任人欺凌的萧逐,以为他定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磨难,才变成了日后那样。

却没想到早在她见到他之前,萧逐就已是这般心狠手辣,恣意狠绝。

雪片如柳絮,一直在下,落在萧逐的头顶,混着他额角的血迹一同淌下。

鄞城在北地,本就寒凉,如今不过才入冬,便要裹上大氅才能抵御寒风。

萧逐却只穿一件单薄的黑衣,他拭去眼角的血迹,迎着凛冽的北风,踉跄着从巷子中缓慢地走出来。

姜善宁半个身子从墙边露出来,心里头不断给自己打气,眼见萧逐即将走近,她张了张口,想要叫住他时,萧逐漠然的视线向自己扫来。

他的双眸如一汪幽静的深潭,无波无澜,在看见她时,忽地唇角翘起,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眸中染上一丝决绝。

姜善宁脊背微僵,前世萧逐弑父杀兄的那一幕带给她的冲击太大,她现在看到萧逐,不自觉就会心生胆怯。

萧逐从她身上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缓步走出巷子,朝着不远处的几座府邸走去。

白茫茫的一片雪雾模糊了他瘦削的背影,姜善宁抬起杏眼,一跺脚连忙追上去。

方才就因为犹豫没有救下萧逐,白白错失了一个那么好的时机,现在趁着萧逐身上有伤,她更得把握好如今的机会。

姜善宁快步追上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身侧。萧逐走过的雪地上,留下一道浓稠的血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萧逐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她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抬头望见萧逐锋利的侧脸轮廓,没由来的觉得他很是可怜。

“萧……殿下。”姜善宁咬了咬舌尖,她差点就直呼萧逐的名讳了,还好话锋一转改了过来。

就算他此刻落魄,他也是永京中的七皇子。

姜善宁觑了眼萧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您身上的伤,要不我找大夫给您包扎一下吧?”

萧逐一言不发,他目视前方,连眼风都没有给她。

姜善宁拿不准萧逐到底什么意思,见他神色未变,于是鼓起勇气又道:“殿下,您住在哪座府邸啊?我先送您回去,这就回府找大夫来。”

她心底暗喜,觉得少年时的萧逐看起来倒是很好说话,一时忘了心底的害怕:“殿下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我——”

姜善宁的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因为萧逐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

萧逐眉心皱起,侧眸看着她,眼底爬上一丝不耐,嘲讽道:“姜姑娘如今对我穷追不舍,是觉得半月前世子对我的奚落还不够,今日来此看笑话吗?”

少年眉宇凛冽,周身散发着孤寂的气息,眼神锐利。

半月前萧逐来到鄞城,那天她的兄长吃了些酒,被那些狐朋狗友一撺掇,劈头盖脸的就奚落了萧逐。

大冬天的,姜善宁手心出了薄汗,小脸上褪了血色,她连连摇头:“不,不是的,我今日来此,就是想代我大哥向殿下道歉。我大哥走狗斗鸡惯了,冒犯到殿下,实在……”

“不必了。”

萧逐眉眼间皆是不耐烦,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声淡漠丢下一句“别跟着我”,复又提步向前走去。

姜善宁一惊,熟悉的寒意又从脊背窜上来,她定在原地,仅是迟疑了一瞬,萧逐就从自己眼前渐渐走远。

她叹了口气,看着萧逐步履缓慢,走进其中一座府邸中,她暗自记下了他的住所,遂转身离开。

姜善宁慢吞吞的打道回府,心中一直在思索该怎么拉拢萧逐。

照如今的情形,萧逐心里应当是对她的兄长有所厌恶,连带着对她也无甚好脸色。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兄长。若是兄长亲自去向萧逐道歉,萧逐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松动。

姜善宁摇了摇头,将此想法抛在脑后。

前世萧逐睚眦必报,如今怎会因为兄长的道歉就原谅,他心里指不定琢磨着该怎么报复姜家呢。

回府的时候,姜善宁在门房处见到了她的兄长,姜云铮。

姜云铮穿着一身黑底鎏金的大氅,脚步略有些虚浮,一旁的小厮费力撑着他。

他乌发稍乱,双眼微阖,面上笑若桃花,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前世她最后一次见到姜云铮时,兄长正要披甲上阵,却没想到那一别后,竟是再也未见。

兄长战死沙场,姜善宁为此哭了好久,现下见到活生生的姜云铮,她的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大哥……”姜善宁嗓音带了哭腔,“你昨夜去哪里了?”

在姜云铮看来,他们只是一日没见,可对于姜善宁来说,却是经历了生死。

她正想与他说说话时,一走近他便闻到一股酒味。

瞧他这样子,定是昨夜又不知去哪儿鬼混了。

“大哥,你去哪里喝酒了?”

姜善宁想到正是因为姜云铮,才导致萧逐对姜家心怀敌意,心头的喜悦忽然被冲淡了不少。

她站在门口拦住小厮,盯着姜云铮的脸瞧:“大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昨夜到底去哪里了?”

等了半晌,姜云铮垂着头没什么动静,姜善宁抬手毫不留情地拧了拧他胳膊上的软肉。

姜云铮一激灵,醒了醒酒,眯起眼看向她:“诶,大清早的,小妹怎的从外头回来?”

姜善宁叉着腰,想起前世兄长也是这般不学无术,后来上了战场不懂排兵布阵,陷入敌军的包围中,最终身死他乡。

“大哥,阿爹在军中如此辛苦,你整日寻欢作乐的,成何体统?”姜善宁知晓他前世的结局,看着他什么也不当回事的样子,语气急迫了些。

姜云铮长吁一声,抬头望着她笑了笑:“小妹,你怎么变得跟娘一样,兄长这是有正事,才不叫寻欢作乐。”

话音刚落,姜云铮拍了拍身旁的小厮:“长禄,快扶我回房。”

姜善宁还想再与他说上几句,但瞥见姜云铮落荒而逃的背影,慨叹一声。

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左右她已经重来一次。这辈子,她一定要让姜家避免前世的种种遭遇。

夜里北风渐紧,院子中枯败的老树摇曳不止。

朔风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尖锐的悲鸣,犹如野兽的嘶吼不绝于耳。

一间破旧的屋子矗立在院中,黑漆漆一片,薄纸覆盖的轩窗抵挡不住寒风,在几声哐当后,猛地被风吹开。

萧逐躺在一张木床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被风吹开的窗柩。北风凄厉,争先恐后的灌入屋里,寒意往骨头缝里钻。

他裹着一条单薄的被子,内里的棉花从破缝中涌出,根本遮挡不了多少寒意。

少年薄唇紧抿,裸露的皮肤冻得发青,伤口中涌出的鲜血被凝固住。

他却好似察觉不到冷意般,眼底漠然的望着窗棂上倾泻下的一抹月色。

萧逐浑身僵硬,他缓慢地翻了个身,面朝那扇轩窗,脸上涌出一丝不正常的薄红。

意识陷入模糊前,不知怎的,萧逐忽然想到白日的那个女子,镇北侯府的二姑娘。

少女裙摆飞扬,杏眼明亮又清澈,望向自己时神情生动,一字一句明媚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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