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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坐下吧。”姜从背着手走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深青色的武袍,健硕身形很有压迫感。
姜从环视了一眼屋内,走到桌子前坐下,两手撑在膝盖上。
萧逐在他坐好后,才重新坐下,问道:“侯爷此番过来是有何事?”
“殿下不用紧张,我过来只是与你说几句话。”姜从懒得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道:“前不久的那次狩猎,我很感谢你舍命保护宁宁。近些天营中有些忙,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来看望殿下。”
“侯爷不必说谢,阿宁是我的朋友,对我很好,我自然要保护她的。”萧逐不卑不亢。
姜从眯了眯眼,看向萧逐沉静不惊的双眸,像是想要从他那双眼睛里辨出真假。
他盯着看了半晌,从少年深邃的眼底看出真挚和一丝执拗。
姜从咳了一声:“经此一事,你们几个少年,还是都缺乏历练啊。”
“侯爷说的在理。”萧逐附和,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
他从小学的功夫都是野路子,自己摸爬滚打摸索出来的,若是能够进军营,想必一定可以有所提升。
他正想着,就听见姜从说:“殿下腿上的伤好了后,就来军营操练吧。身手敏捷利索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萧逐一愣:“侯爷此话当真?”接着他有些许的迟疑,“可是学堂那边……”
“本侯说话一言九鼎。学堂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跟赵夫子说一声,届时你来军营操练几天,晚间可以回府让宁宁,还有顾家那个姑娘,你们三个一起讨论功课,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不过你若是要进军营,不能以七皇子的身份,这样太招摇,便说你跟淮儿一样,是我收在膝下的义子。”
姜从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三言两句就这么敲定了。虽然他保持中立,但架不住宁宁一直亲近萧逐,既然如此,萧逐身手变好了,才能保护宁宁。
闻言,萧逐心下欢喜,怎会不答应。
“听说宁宁送了你平安符?”正事说完了,姜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的轻呷一口,聊起旁的事情。
抛开萧逐的皇子身份不谈,这么一个生活凄惨,又舍命保护宁宁的少年,跟姜云铮和高淮年龄相仿,他自然会心生疼爱。
然而萧逐听到他说的话,下意识抬手捂在胸前,隔着衣裳护住平安符。
姜从瞠目,一口水差点没咽下去:“怎么,你这架势,叫旁人看到还以为本侯要抢你的平安符呢。”
“侯爷自然是不会这样做的。”萧逐认真道,并没有放下按在怀中的手掌,“阿宁去瑶山寺为侯爷夫人和世子祈福时,顺道给我也写了一个平安符。”
“哼,算你会说话。”姜从腰间就挂着一个平安符,他低头看去,语气间充满炫耀,“我家夫人不仅为我祈福,还亲手写了平安符,这么看来,宁宁对你也是……一般般嘛。”
萧逐:“……”
姜从临走时, 说今晚姜夫人下厨,做了许多菜,他们一家人难得聚一下。
萧逐以为姜从说此话, 是让他有点眼色, 晚上不要去打扰, 他听得心里酸涩,转而却听到姜从说:“殿下今晚也来膳厅吧,就当是对你救了宁宁的答谢宴。”
“不……不,不用叫答谢宴。”萧逐有些受宠若惊,磕绊了一下,“就是寻常的一顿晚膳就好。”
他看着姜从的背影远去,心底的酸涩一阵一阵的。自从来到侯府, 不止阿宁对他好,侯爷和夫人, 还有世子,都对他很好。
萧逐抬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到屋里, 走到衣橱跟前,开始翻找衣裳。
前不久长锦听说他受伤赶来侯府时带了好几件衣裳,萧逐翻了翻, 却发现只有黑色的衣袍。
他拿着手里的衣裳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别的可以选,他只能挑了一件干净的。
毕竟晚上是和阿宁一家人一起吃,他还是想收拾得体面一些。
傍晚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姜善宁踩着余晖回来, 拎着书箱蹦蹦跳跳的。
她进客院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院子里面并没有人, 于是放心的喊道:“阿甘!我回来了!”
院子里回荡着她清越的嗓音,萧逐早就听到了动静,打开房门,笑得温和:“阿宁。”
落日余晖倾泻下来,迎面照在萧逐的面容上,衬得他眉目如画一般。
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衣袍,腰间一条锃亮的束带勒着,更显身高腿长。
姜善宁愣在院子中,睁着一双杏眼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上去,最后目光落在萧逐的脸上,轻声唤道:“阿甘。”
萧逐抿了抿唇,耳根子覆上一抹薄红,他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称呼,每听到姜善宁叫一声,他总是觉得不好意思。
“阿宁回来了。”萧逐靠在门框边,说着便要迎上来。
“嗯嗯,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穿的还不是这件,怎么忽然换了一件新衣裳?”姜善宁赶紧走上前扶住他,书箱丢在了地上。
萧逐眼底有些许惊愕:“阿宁你怎么能认出我的衣裳?”
不都是黑色的么。
姜善宁一手叉腰,指了指萧逐的衣裳下摆:“这件衣裳下面绣了暗金色的竹纹,阳光一照,就会流转出金色的光。这件衣裳还是我在成衣铺子里亲自挑的呢,怎么会认不出。”
原来如此。
“阿宁真厉害。”萧逐失笑,在姜善宁的搀扶下回到屋里。
其实他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不用人搀扶自己也可以走路,但他没告诉姜善宁,能让阿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也是好的。
“殿下,我阿娘今晚亲自下厨,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去膳厅,咱们一起用一顿饭。”姜善宁扶着他慢慢走,一面说着今日的事情。
“今天的课业不多,都可简单了,我在学堂都写完了,一会儿吃完饭我跟你讲。”
她自己也没有习惯到底叫萧逐什么,于是殿下阿甘的胡乱喊,有人在的时候,肯定喊他“殿下”。
“好。”萧逐应答。
落日彻底消失,侯府回廊下的灯笼接连亮起,照在简单大气的庭院中,投下一片片暗影。
姜善宁和萧逐一同前往膳厅,厅堂的大圆桌上摆满了菜肴,色香味俱全,散发着阵阵香味。姜从和姜夫人已经落座,没看到姜云铮的身影。
“哇!阿娘做了这么多菜。”姜善宁数了数,打心底的佩服,给姜夫人比了个大拇指,“十个菜啊!阿娘这么厉害。”
姜夫人笑了笑:“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真的是老了,做十个菜都不行了,还有一些是厨娘做的,一会儿就端上来。”
“哪里老了,我看夫人依旧跟年轻时候一样,貌美如花嘛!”姜从倾身到姜夫人面前,端详了一阵她的面容,得出结论。
“净贫嘴。”姜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姜从,向萧逐招了招手,“殿下快坐下来,身上的伤站久了不好,宁宁快扶好殿下。”
姜善宁搀着萧逐落座,给他布好碗筷,怕他的腿不方便,于是将离得远的菜一样往碟子里夹了一筷子,放到萧逐面前。
“谢谢阿宁。”萧逐哭笑不得,在姜善宁又一次想要站起来给他夹菜时,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这些已经够了,我都要吃不完了,阿宁别光顾着我。”
姜善宁凑到他跟前小声说:“没事,我不饿,殿下你想吃什么菜就跟我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喘息声,姜云铮疾步跑过来,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爹娘,我一下子睡过,来晚了。”
“大哥我们也刚到,快坐下吧。”姜善宁转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侯府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姜云铮大喇喇的拉出椅子坐下。五个人围着圆桌开始用膳,吃了一阵,姜夫人忽然倒了杯茶水,朝萧逐遥遥举起。
“殿下,臣妇以茶代酒,谢谢您舍命救下宁宁。”
“夫人不必多礼,真是折煞晚辈了。”萧逐也举杯,说辞还是之前那套,“阿宁是我的朋友,我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再说就多余了,姜夫人和萧逐隔空碰了下杯,皆一饮而尽。
这顿饭虽然名为给萧逐的答谢宴,但除了姜夫人提的这么一句,整个再没有提起此事。
席间,姜云铮塞了一口鱼肉,问道:“殿下,听说你也要来军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