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85(1 / 2)

小皇帝不想看到傅辰, 次日一早就把人支去京外去迎接仙人;

而被赶去丰州赈灾的宁毅出发前求见,也被他挡在殿外。

朝廷购粮的圣旨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 粮商们都蠢蠢欲动。

从前赈灾官员压着价要买粮时,那些粮商一是叫没粮, 二是叫亏钱,如今五倍粮价的消息一出,带着京丰运河沿途一带的码头的雇船都涨了好几倍的价。

但粮商们也不是没有担忧。

朝廷一句口头白话,没明确说要多少, 万一到时候运过去了不买那么多;

亦或是买粮只是个噱头,实际上是要试探他们手中有多少余粮呢?

有这个困扰的不止是粮商,还有早朝殿内的大臣们;

五倍粮价,买多少合适?

沐言又大手一挥, 在公告天下的圣诏上加了一句——

七日内运到丰州码头的,朝廷悉数购下。

谁都能说话不算话, 但圣诏不会;

即便粮商们对这个十岁即位、做出不少匪夷所思行径的小皇帝心存犹移, 但圣诏既昭告天下, 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当下最紧要的,是尽快盘点手中的余粮,在七日之内, 运到丰州码头去。

京丰运河的河道内, 一时之间大大小小的运粮船浩浩荡荡, 根本看不出是眼下正是天灾的年景。

沐言每日都还忙着给应琛写信。

虽然应琛至今一封都没回。

有可能是忙着赈灾, 更可能是根本不想理。

沐言又问了一下应琛的厌恶值情况,隔了一天系统才回复;

【系统:没有变化。】

不知道是许久没听到系统的声音还是别的缘故, 沐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夹杂着一点电流噪声, 有些刺耳;

系统的声音,也总透着一点仓促的感觉。

【系统,你最近很忙么?】

想了一会儿,沐言又小心问到;

【好像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了……】

后面这两句,又没能得到系统的回应。

清丽的眉尾耷了下来,好似有些泄气,好一会儿,才重新提起笔,给应琛写信。

虽然这会儿没有厌恶值,多写一些骚、扰一下,忙着替小皇帝赈灾的时,小皇帝添乱就算了,还没有一点体谅,反倒缠着他说些废话,应该挺招人厌的吧?

可没写两天,沐言肚子里那些本就不富余的词汇就不够用了,每次下笔,都有搜肠刮肚之感,甚至得磨几个时辰,才能凑出半张纸;

愁得他莹白的小脸整日如冷霜一般,用膳胃口都差了些,脸颊上的肉感微减,脸上的冷艳之色更加妍丽。

林总管就在这时推门进来,见到陛下脸色不佳,腰身弓得更低;

“陛下,陈画师又在殿外求见了……”

沐言正烦着呢,原本清亮莹润的眼瞳都泛着冷,眼尾却因为久未落笔的郁气闷出一点粉,乌羽般的眼睫不耐地扫动一下;

“不见,叫他别来了。”

要出宫的是他,现在赖着不走的还是他,简直有毛病;

林总管尴尬地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这屋子里暖炉太旺,站一会儿就让人受不了。

“陈画师说陛下的画裱好了,想要呈给陛下看……”

“画?”

沐言才想起前几日,自己为这副画摆姿势弄得浑身酸痛。

傅辰将那位李仙人迎进京城,盘问了一番,让下属安排好住行,就马不停蹄地进宫复旨;

虽然明知陛下这会儿定然心里还有气,不愿意见自己,但他也不想在陛下身边以外的地方逗留。

林总管直接领着傅辰进殿,他便以为殿内只有陛下,但转进来书房,才发现,此时陛下身边还有一人。

两人同立于桌案后,小皇帝轻挽袖沿,露出一截细白的腕骨,素手捻着一块玄青色的墨条,手腕轻晃,碾出一点稠乌的墨汁,衬得肌肤更如纤尘不染的飞雪;

明明只是白与黑的色彩,指节上又透出一点薄薄的粉,融合进去,顿时姝色无边。

陛下正亲自给那位陈画师研墨。

而那陈画师提笔写着什么,时而抬眼望向身边的小皇帝,眼中缠绵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傅辰眼睫微动,依旧定睛看着,丝毫没有不得冒犯龙颜的自觉。

陈琸相较应琛年岁小些,身上也没有应琛那股深沉气势,特意穿了一身黛蓝色的衣袍,将身上那股朝气压了压,透出文人雅士的些许沉静;

而一旁的小皇帝则是一身柳黄的衣衫,过白的肌肤将身上的衣物衬出更加鲜嫩的色彩,如同枝叶间新绿的树芽;

站在一起,一明一暗,相得益彰,当真有琴瑟和鸣之感。

今日殿外下了雨,雨不大,却格外湿冷;

殿内因为今日的天气,又多加了些暖炉,殿内的宫人都是一身薄衫,还时不时擦汗。

傅辰身上还带着殿外的寒气,好似殿中的暖气都无法接近,站了好一会儿,握拳的手依旧冰冷,仿佛血液都被冻住。

沐言是故意将人带进来晾着的;

倒不是因为厌恶值,而是被那晚傅辰像狗一样缠着自己不放、非要伺候自己的举动气得不轻。

傅辰进来半晌,沐言一瞬都没往他的方向瞧,见陈琸写完,垂头去看宣纸上的内容。

不愧是才子,文采比自己好了不知多少倍,不过十数个字,看一眼都觉得缠绵,若是念出来,都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沐言细软的手指拎起信纸,上下看了两遍,似乎十分满意,冷丽的面容因为这点笑意,染着雪梅初绽的秾艳之感。

“陈画师不亏是京城第一才子,写的真好。”

自己寄出的那一小挪堆起来,都不如这里面一句肉麻呢!

陈琸看着眼前的天子侧颜,眼眸有些痴,手中的笔都忘了放。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对眼前这位荒淫无度的小皇帝厌恶到极致,但御花园那一撇,却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人;

濯黑的乌瞳清澈见底,仿佛会说话,将不谙世事的天真与金石堆砌的矜贵糅合的完美无瑕;

雪肤胜过世上任何一块美玉,细腻无瑕,显出些许稚态,樱唇像是鲜美又花型饱满的花朵,吐息间花香浮动;

见到自己,没有意想中的轻浮,只是轻扫而过,留下浅淡的花香,没有半分留恋。

陈琸初以为小皇帝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又重提离宫之事,不想这次小皇帝却答应得十分爽快,无措的反而是自己;

心里空留怅然。

是小皇帝有了新的目标了?

还是小皇帝已经得到了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不用睹‘自己’思人了?

因为自己的容貌被虏进宫,陈琸本来十分不满,连带着对自己的容貌也憎恶起来,更是头一次注重自己的装扮,为的就是将自己与应琛彻底区分开来;

可如今……

难道是自己如今和应琛的相似度降低,让陛下对自己失了兴趣?

以往最厌恶的东西被拾了回来,且更加用心地向应琛靠拢;

陈琸费心打听了应琛的装扮、习惯、神情等,精心模仿一番,再度出现在了小皇帝面前。

目前看来,还颇有成效。

“陛下若是喜欢,微臣便日日为陛下写。”

陈琸眼眸中隐隐透出一丝柔情,面上却十分沉静,仿佛陛下的夸奖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只有略微收紧的下颌显露出此刻他正在极力收敛情绪。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沐言呆愣了一下;

雪白的小脸闪过一丝无措,怔怔地看着陈琸,仿似有些走神。

陈琸见状,心中惊喜,面上却依旧绷着,悄然抬手扶上了沐言的手臂,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鼻尖的花香又氤氲一分,勾得人魂魄战栗;

“微臣还可为陛下作诗、抚琴,陪陛下下棋解闷……”

还没说完,沐言就匆促地打断了他的话;

“等、等以后再说吧,朕还有事,你先退下吧。”

目光移开,沐言视线在空中虚虚飘着,没处下落。

用应琛的脸说出这样缠绵的话,实在太恐怖了。

直到陈琸起身告退,沐言舔了下殷红的唇肉,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袖中紧攥的拳也缓缓松开;

只有指尖和骨节因为刚刚的动作透出些烟粉。

可落在旁人眼中,这副模样,似因为方才那亲昵的话而羞赧一般。

傅辰将陛下看着那位陈画师背影失神,又在人告退时不舍叹息的一幕尽数收入眼中;

即便知道陛下对应琛情根深种,可眼见陛下的神思都被旁的人牵动,哪怕只是一秒,都让人无比难捱。

沐言本来还想着再晾晾傅辰,可这陈琸突然的调情,让他一会儿都晾不下去了。

沐言轻咳一声藏起尴尬,懒得坐冷硬的坐椅,便走到一旁的软塌上,仿若无骨的腰身被软枕撑着,显得身姿纤薄。

他一手撑着额头,绵软的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傅辰:“李仙人已在行馆住下,明日即可面见陛下。”

殿内的暖气蒸出一丝睡意,沐言阖上眼,软软的鼻音轻哼了一句,算是应答;

接个人,本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丰州情况怎么样了?”

傅辰:“七日时限已到,但摄政王目前并未购粮,丰州码头目前堆满了粮食,码头船只也水泄不通……”

沐言忽地睁开了眼,从软塌上坐直,语气有些急;

“应琛没有收粮食?”

“陛下”,傅辰语带安抚;

“今早才到的消息,摄政王虽然还未购粮,但所有粮商将粮食数目都报上去了,登记在册,今日陛下……的圣诏,丰州码头按照货物重量收取船税,如今粮商们估计还在商量对策。”

“但粮商们的粮食数量已经被官府录下,将粮食运回去又有成本,此前官府低价购粮他们都不肯,就已经得罪了朝廷一遭,眼下,他们以后若还想经商,就不得不卖,已经有不少粮商交船税卖粮了。”

沐言雪白的面颊神情有些严肃,听得十分认真,正襟危坐的样子颇显乖巧;

临到末了,黑眸亮晶晶的望着傅辰,兴奋地感叹。

“应琛真不愧是做……摄政王的人!”

将差点脱口而出的‘皇帝’两字咽下,沐言眉眼弯弯,小脸粉扑扑的,半点冷意都不剩;

“朕就知道应琛一定能办好,这下粮食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吧?”

加收粮食的船税,还能将购粮消耗的钱财挽救一部分回来,只是这样一唱一和,恐怕会有许多人骂小皇帝言而无信。

不过小皇帝的名声本就不好,之后还会更差,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傅辰:“解决了,丰州码头的粮食度过冬春绰绰有余。”

傅辰回答完,沉默许久,又说道:

“陛下仁慈,各州与百姓才不必为粮食心焦。”

没人不喜欢被夸,这也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沐言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傅辰,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差了;

若是他此刻有一条白净狐狸尾巴,此刻柔顺松软的绒毛一定松松散开,翘到天上缭绕地摇来晃去。

“那当然了,朕可是天子。”

沐言仰着精致的下巴,脸上的小得意和兴奋经久未散,像被撸毛撸得十分欢快的猫咪,让人想凑过去捏捏软乎乎的爪子、摸摸毛茸茸的尾巴。

傅辰的眼眸描绘着小皇帝现在的模样,袖中的手掌掌心酸酸痒痒,迫切地想要触碰什么。

传闻中的李仙人次日一早就被带进了宫;

沐言见着了人,白胡子飘飘,看着精神倒是不错,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不过聊了半天,这位李仙人就聊到了修庙堂、祈福上了,这其中,哪一样都得花大钱;

但沐言前两道圣诏,已经将国库耗得差不多了,应琛虽然应该借着船税捞回来了一些,但赈灾毕竟是大事,前前后后,花钱如流水。

除此之外,沐言没看出他有什么神通,只依照剧情将人夸了一通,笃信不移的模样。

闷头畅谈两日,李仙人似乎是觉得时机不错,又向小皇帝提起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建议小皇帝亲临灾区,按他的说法,是把帝王之气带到灾区去,祛除灾厄,避免天灾返头再来;

第二件事则是小皇帝关心的延年益寿,据说聚集民间百善之人,修建长生塔,可举至善之力,上达仙神,降下福泽,让陛下增寿;

和原剧情完全一致。

沐言十分高兴,当即应下,次日在早朝之上就要封李仙人国师,执意要给国师修建庙堂。

应琛不在,又是苏尚书带着大臣们出声阻拦;

小皇帝顺势发了一通脾气,让人找了个空置的府邸,将李仙人塞了进去,随即开心地吩咐人准备去丰州私访的事宜。

应琛不在时,剧情进展倒是十分顺利。

那日得了陛下夸赞,陈琸这几日便日日来给小皇帝作诗写书信,并不知道他的书信被当做素材用了。

在陈琸刻意逗留到天黑,才出声说出让陛下收回让自己出宫的话,顺便思量着如何留下来侍寝时,林总管匆匆跑进来;

“陛下,傅统领有要事求见。”

傅辰进来,就看到小皇帝靠着软塌上和那位陈画师看一幅画;

软塌边两人的衣摆挨在一起,十分亲密。

沐言见到傅辰,软软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泌出一点湿润;

“什么事?”

傅辰垂下眼,停顿一瞬,答道;

“陛下,机要之事,需单独禀报。”

陈琸紧了紧眉,却也不好说什么,起身告辞;

“陛下,这幅画可要着人挂起?”

“先放着吧。”

等陈琸出了沐阳殿,傅辰紧绷的神色才松弛下来些许;

“陛下,启程去丰州的事宜已经筹备好了。”

沐言撑着眼皮看他,眼眸水濛濛的,倦意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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