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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不是很乐观,医馆人满为患,很多无主的房子眼下都成了停尸间。”程良说着说着叹了口气,道:“当年若不是您在先帝面前夸赞了臣一句,臣也不会成为一方父母官,所以不瞒君上所说,您再晚来几天,臣这太守府估计就不存在了。”

年听雨接过何福生递过来的暖炉抱在手里:“为何会不存在?”

程良道:“这次寒灾本可以避免的,但臣之前呈递的好几份奏折都石沉大海了,北境的百姓就只能硬抗,再加之死了这么多人,北境的百姓已经有点不信任朝廷了,扬言要火烧太守府。”

年听雨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你说你往朝廷呈递了好几份奏折?”

“是,臣从十一月初便开始往朝廷呈递奏折了,但直到这一份才有回信。”说完,程良意识到什么,神色一诧:“君上您难道只收到了这最后一份奏折吗?”

年听雨点头,程良失色,顿时跪了下去:“君上,臣绝对不会对您说谎,臣确实呈递很多份奏折!细细算来应该有五份!”

“跪什么,起来。”将人叫起来,年听雨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孤一眼挑出来的人,孤自然是会相信你的。”

程良神色感激,年听雨话锋一转:“不过,其余几封奏折孤确实没有收到。但奏折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所以问题只能处在两个人地方,要么是送奏折的路上,要么是抵达盛京以后。”

“那臣即刻派人去查。”程良道。

进了程良为他准备的住处,年听雨叫住了程良:“这件事暂时不着急,重要的是先稳住这里的百姓,你即刻就叫人去把物资分发下去。另外,孤再问你一件事。”

程良站定:“君上但问无妨,臣定当言无不尽。”

屋内很热,年听雨解了大氅:“孤且问你,孤之前给北境拨的物资和银两都用去什么地方了?孤算过,那些物资足够今年抗寒,北境的百姓为何还会遭受寒灾?”

闻言,程良懵了一瞬,然后脱口而出:“君上您给北境调拨过物资和银两?”

两人的情况瞬间掉了个个,年听雨恍惚了一下:“孤半个月前,不对现在差不多快一个月,那个时候孤感觉到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冷,就提前给北境派了一大批的物资和银两,你没有收到吗?”

程良摇头:“没收到。”

年听雨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但他还是把程良上次“收到东西”后传回来的奏折拿了出来:“那你看看这上面的字,是不是你的笔记。”

程良打开折子一看,瞬间大惊失色道:“这折子上的字虽然和臣一模一样,但绝非臣写的,臣对天发誓!”

年听雨把折子拿回来,又仔细审视了一遍上面的内容,这一细看竟发现和前两次收到的折子无二差别。

将折子重新收起来,年听雨问:“孤在向你确认一件事,前两年孤特意分发给北境的物资和银两你收到了吗?”

“君上您前两年也派了?”程良震惊,随之是骇然。

如果一批物资没接到也算了,可连着三年的物资都没有接到,这其中的猫腻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而且,最重要的是,物资和银两都去哪了?

总不可能凭空蒸发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没有必要继续追问下去了,年听雨告诉程良他前两年也派过粮食和银两这件事以后,就让程良退下去了。

躺倒床上,年听雨久久不能入睡,后脊止不住的发凉。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三年做的很好,不仅守住了自己手中暂掌的权势,也成功稳住了朝局,可谁曾想还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捣鬼,私吞了那么多的物资和银两。

这些被私吞的物资和银两总得加起来完全能养活整个北境的人,那么自然也可以组建一支精锐部队。

要是真被用于这件事,大乾怕是又要乱了。

可眼下又被赈灾的事绊住脚,无法分太多神来查这件事,只能被迫先放下调查。

但无论如何,最后他都必须找到丢失的物资和银两,免去所有的后顾之忧!

北境的灾情远比程良说的还要严重,年听雨次日一踏上街道,脑海中便浮现“路有冻死骨”这五个字,但好在朱门的酒肉还不臭。

为了安抚百姓,年听雨加入了赈灾的人员当中,亲自给百姓施粥放饭。

而当他听说一个住在山上的村子需援助之时,便亲自带着人前去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消息是假的,是村子的人故意放出来。

山路崎岖狭窄,临近山顶又有分岔路,所以村里派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来迎接。

大家本就同情北境的百姓,也觉得这些住在深山之中的百姓很是纯朴不会有什么恶意,便也没有过多的防备。

谁曾想,就是这份疏忽大意,给了男人动手的机会。

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男人忽然一把抱住年听雨的腰,带着他冲下了旁边的悬崖。

就连铃兰都没有反应过来,随行一众人更是全都懵了。

等所有人回神,立即全都冲到了悬崖边,但他们只能看见年听雨极速下坠的身形,最终化为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铃兰的眼睛瞬间充满了血丝:“留十个人送物资,其余人全都跟我下悬崖找人。”

没有人敢说什么,即刻照着铃兰说的做。

可最终一行人无功而返,他们只在悬崖下找到了那个年轻男人摔变形的尸体,并没有发现年听雨的踪迹。

年听雨坠崖失踪的消息是七天后传回盛京的。

彼时蔺阡忍已经将政事堂的文书典籍都整理好了,对这三年发生的事也有了一些大概的了解。

但这些还是不够,于是蔺阡忍打算趁年听雨不在的这段时间夜探兰安宫主殿,去找一找那些被他藏起来的秘密文书。

由于年听雨不在皇宫,所以这几日蔺文冶的请安也免了,基本没怎么来过兰安宫。

但今日蔺阡忍还没踏进兰安宫,就远远的听见了蔺文冶的哭闹声。

“我要去父君,赢夙叔叔你带我去找父君好不好。”

蔺文冶说话的声音,因为哭泣变的一抽一抽的,甚至连宫廷礼仪也忘了。

眼下的北境危险莫测,赢夙必然不可能带蔺文冶过去,而他也不能轻易离开盛京,否则盛京必然大乱。

嬴夙没有选择,只能轻声安抚道:“君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陛下就在盛京和臣一定等君上回来,好吗?”

“不好!”蔺文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蔺阡忍,匆匆跑过去:“赢夙叔叔不带我去,荣侍臣你带我去找父君好不好,求求你了。”

小皇帝哭的眼睛都红了,到底是儿子,蔺阡忍蹲下问:“为什么忽然要去找人?”

“北境.....嗝,”蔺文冶打了一个哭嗝:“北境太守传来消息,说父君坠崖失踪了,我要去找父君!”

说完,蔺文冶哇的一声又哭了,蔺阡忍的脸色也再瞬息间沉了下来。

他毫不客气的将蔺文冶扔给赢夙,转身就踏出了兰安宫。

赢夙冲着他的背影问:“天都黑了,你上哪去?”

蔺阡忍:“找人。”

年听雨是他的人,生与死都应由他说了算。

所以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动年听雨,哪怕年听雨自己也不行。

这么多时日过去了,赢夙早已确认了蔺阡忍的身份。

一听他说要去北境找人,赢夙将蔺文冶扔在原地,大步追了上去。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赢夙却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蔺阡忍,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理由将人拦下来。

现在的蔺阡忍早已没了身为帝王的牵绊,他只是他自己,拥有选择的权利。

越往北,天越冷。

在这样的环境中赶路,对人对马的消耗都很大。

但蔺阡忍还是昼夜不休的赶路,仅仅用了两天半,就从盛京赶到了北境。

赈灾物资送到的时间还算及时,北境的寒灾有了明显的好转,百姓脸上几乎看不见怨气,只剩下独属于幸存者的欣喜。

北境城内不允许纵马疾驰,蔺阡忍拉紧兜帽,牵着马朝着太守府的方向走。

自年听雨的事发生以后,太守府的守备比平常严了不知多少倍。

以往有人来太守府造访,程良都会让守门的侍卫将人先带去耳房休息,再来禀报。

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人能够保证类似的事是否还会发生第二遍,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警惕心。

守门的侍卫将人蔺阡忍拦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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