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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这样那肯定非常显眼,可同一时间无数人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就连张守正也是如此。

年听雨顺着众人的声音去看蔺文冶,一偏头对上的不是蔺文冶的笑,而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脸,上面还挂着痛苦的表情。

轰的一声——

年听雨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蔺文冶朝他伸出了手,气若游丝的喊了一声“父君”,整个人便从高台上栽了下去。

是夜, 皇宫上下灯火通明。

戚元懿留在宴厅震慑文武百官,赢夙会同张守正带着翎羽卫去追查蔺文冶中毒的事,年听雨和蔺阡忍带则着蔺文冶去了宴厅的后殿。

在太医赶来前, 年听雨屏退了不想干的人,叫铃兰给蔺文冶把了一下脉。

等铃兰把完, 年听雨颤抖着声音问:“阿冶中的是什么毒?能不能解?”

铃兰道:“陛下中的是一种来自江湖上的奇毒, 名长眠。这种毒中毒的样子很吓人,但本身并不致命, 真正致命的是解毒的过程。这毒若是不解, 陛下就会永远保持沉睡,但若是解,可能死的更快。”

年听雨不解:“什么叫......死的更快?”

铃兰解释:“长眠这个毒其实有点类似于麻沸散, 但效果是麻沸散的几百倍,喝下去以后整个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深度沉眠。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人会慌不择路的选择喂各种保命的丹药或者快速解毒, 但越是这样做, 中毒之人死亡的速度可能就会越快。”

这两种选择是人之常情, 如果年听雨身边没有铃兰,他已经要给蔺文冶喂保命丹药了。

将蔺文冶抱紧了几分,年听雨问:“那这毒怎么解?”

“长眠的作用是让人陷入沉眠, 要解毒必须用刺激性极强的毒药, 唤醒中毒之人停转的身体。所以......”铃兰顿了一下:“解毒的方法只能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的法子无异于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因为第二种毒身亡。

蔺文冶是大乾明面上唯一的血脉了,他要是出点什么差池, 大乾必乱, 而这也正好合了苏海成的心意。

再者,蔺文冶在他身边养了这么久, 陪他度过了蔺阡忍不在的三年,他又如何能没有感情。

年听雨咬了一下唇:“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没有。”说完,铃兰欲言又止,但为了让年听雨相信她说的话,铃兰还是坦诚道:“奴婢当初做长眠的时候,刻意用了许多药性相冲的毒草,目的就是为了规避各种保命丹以及解药的效用,只留了以毒攻毒这一条路。”

是的,这毒是铃兰做出来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长眠的效果和解毒方法。

闻言,年听雨也不在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他凝视着铃兰,问:“如果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救人,你几天能完成?有几成的把握?”

铃兰:“五天能配出冲药的毒,把握有......七成。”

“七成太少,我要你有十成的把握。”年听雨皱眉问:“最后三成怎么补上?”

“奴婢当初做长眠的时候,一直都是用兔子试毒,没有用人试过。”铃兰道:“所以,要补足这三成,我需要......试人。”

年听雨:“那便试。”

“君上,以生人试毒文物百官会诟病您的!”铃兰看了蔺阡忍一眼:“而且......”

“我知道。”年听雨道:“所以,我亲自试,你只管救人便是。”

铃兰急得眼泪都快出来:“君上!您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啊!”

“铃兰,”年听雨用不容置喙的声音问:“跟在我身边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铃兰红着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服从。”

“那便......”

“我来试毒吧。”

年听雨的话才说出口,就被蔺阡忍打断了。

虽说年听雨现在无法确定书中的主角到底是谁,但蔺阡忍的地位肯定举足轻重,年听雨实在无法确定蔺阡忍死了,书中的世界会发生什么。

当然,出于私心,他也不想蔺阡忍涉险。

年听雨即刻否认:“你不行!”

见气氛不对劲,铃兰悄悄退了出去,把这方空间留给年听雨和蔺阡忍。

发生这么多事,铃兰对蔺阡忍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而年听雨不背着她处理这些事,也说明了年听雨对她的信任。

不背着归不背着,该有的眼色必须得有。

铃兰退出去以后,蔺阡忍蹲到床边,摸出一块帕巾,替蔺文冶擦起了脸,他一边擦一边说:“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相比于我,现在的大乾更需要你,而且......”

蔺阡忍将声音放柔,几乎只有他和年听雨能听见:“保护阿冶是我对别人的承诺,我的承诺不需要你来帮我兑现。”

这个承诺年听雨知道,当初一看见蔺文冶,他便获得了所有关于的蔺文冶的信息。

......

......

虽然蔺阡忍对外声称,这孩子是他一夜风流出来的结果,更在文武百官面前演了一出大戏敲定这件事,但年听雨对此事却心知肚明。

蔺文冶是蔺岚笙的孩子。

蔺岚笙则是现今长公主蔺岚幽是孪生姐妹,但因为皇室一直以来都觉得双生不祥,所以蔺岚笙一出生就被送出了宫,养在了一户乡下人家里。

其实,戚元懿是想给蔺岚笙找一个大富大贵的好人家扶养的,但李文显当时谏言说——若是把蔺岚笙养在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能会冲撞皇室的气运,甚至连看一眼都不行。

迫于无奈,只能把蔺岚笙送到一处远离盛京的穷乡僻壤。

本以为蔺岚笙的一生会顺顺遂、普普通通,可终究是造化弄人。

蔺岚笙才成亲一年,就被当地的土霸王给盯上了,夫君更是被人活活打死了。

蔺岚笙是个硬性子的人,她以死相逼把人给吓住了,又趁机去当地的衙门告人,最终只换来一纸不公正的判决。

她气不过,便拖着六个月身孕的身子上了盛京,告了御状。

隆安帝日理万机,没时间处理这件事,就直接把事扔给了蔺阡忍。

一看见蔺岚笙,蔺阡忍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于是他暗中知会了戚元懿,得知了当年蔺岚笙被送走的事。

终究是皇室对不起蔺岚笙,所以蔺阡忍始终没敢把蔺岚笙的身世告诉她,只能替她平了冤。

平冤之后,蔺阡忍本想把蔺岚笙的养父母和公婆一道接来盛京,陪蔺岚笙在盛京安家,可他得到的消息却是——蔺岚笙的养父母和公婆都不在了。

她和她夫君从成亲起就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身边没有任何人的帮衬,甚至连婚服都没有,只是简单的拜了天地。

等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横生变故,最终只剩下蔺岚笙一人。

那段时间,戚元懿日夜以泪洗面,蔺阡忍心里看着也难受,便对蔺岚笙百般照顾。

由于蔺岚笙怀有身孕这段时间伤心伤神又奔波,生完蔺文冶直接血崩了,她只来得及把蔺文冶托付给蔺阡忍就撒手人寰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来得及说。

直到她死,她都不知道自己皇室的长公主,还是蔺阡忍登基后为她改回了“蔺岚笙”这个名字,将坟冢迁入了皇陵。

......

......

每每想起这些事年听雨心里就不舒服,当年甚至脑袋一热,就把蔺文冶收在了自己身边扶养。

或许是因为自己受过双亲尽失的苦,后来又得了别人伞,所以他也想这样做吧。

而将蔺文冶留在身边,就意味着他同样要承担起保护蔺文冶的责任,所以这无关于承诺。

年听雨的手指划过蔺文冶柔软的脸颊,对蔺阡忍道:“我当年既然把阿冶留在身边扶养,那就意味着我自愿承担起了保护他的责任。所以,我没有帮你兑现承诺的想法,我只是在履行自己对阿冶的责任。”

“既如此,我把你留在我身边,那同样意味着我自愿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蔺阡忍勾住年听雨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用不容置喙的强硬语气道:“所以,我不允许你涉险,这件事必须我来,也只能我来。”

年听雨心重重的跳了一下,看着蔺阡忍说不出来话,但却觉得自己赌赢了,纷杂的思绪一点点平稳下来。

太医令听说蔺文冶出事,直接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调了过来,挨个为蔺文冶诊脉。

太医院学的都是正统的医理,没有江湖中人,从头诊到尾竟然没有一个人诊出蔺文冶中的是长眠。

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太医令拉着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商榷了一下,建议道:“君上,臣等无能,诊不出陛下中的是什么毒,但应该是江湖上流传的毒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臣等觉得应先给陛下服护心丹,然后去济善堂将乔圣手请进来。”

请乔家的人进来,年听雨没有任何异议,毕竟乔家的人遍布五湖四海,知道的事肯定比宫中的太医多。

但给蔺文冶喂护心丹这事年听雨万万不同意,他将蔺文冶往怀里护了几分:“请人可以,护心丹就算了。十七,你即刻去济善堂把乔圣手请来。”

“是。”

十七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太医令见年听雨不愿意给蔺文冶服护心丹,脸色立即就变了:“君上,此事事关陛下的性命,不可以儿戏,老臣觉得还是先服下护心丹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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