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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蔺阡忍没有松口意思,赢夙藏在袖中的手握了起来,而后又缓缓松开:“随便你吧,我去办事了。”

这几天他一直守着蔺文冶,翎羽卫的事一点没管,公务怕是要堆积如山了。

“阿兄,”蔺阡忍冲着赢夙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声:“其实你心里也有自己的猜测,毕竟当年那盒点心是你亲手从寒山寺带给我的,也是我出事那日唯一没有验过毒的东西。我还听说,就算后来你带人查看,也没有去查那个装过点心的盘子,对吧。”

这些都是蔺阡忍暗中打探的,而赢夙不让人查那个盘子蔺阡忍也能理解,无非就是出于对戚元懿的信任,更怕远在寒山寺的戚元懿搅进这趟浑水里。

听见这话的赢夙,身形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最终一言不发的离开,背影透露出淡淡的萧瑟。

人走远,年听雨道:“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对赢夙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确实很残忍,但是——

“他早晚要知道,不是吗?”蔺阡忍反问了一句。

年听雨没在说话了,而是看向沉睡不醒的蔺文冶。

蔺阡忍也偏头看去,看了一会儿,他不禁开始去想铃兰的事。

他可以不过问年听雨是何时组建的影卫,但他无法不问这件事,毕竟眼下再看这件事,处处都透露出诡异的巧合了。

而且他也知道一些江湖上的大事,每年微服私访的时候总能从百姓口中听说不少有关之事。

其中就有毒医胡璇满门被灭、生死未卜一事。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这个姑娘竟然变成了奴隶,最终化名铃兰辗转藏在了年听雨身边,在他眼皮底下生活了这么久。

“你早就知道铃兰的过往吧。”

蔺阡忍用陈述的语气问。

年听雨点头:“买下她没多久我就知道了,包括她是怎么活下来,又是怎么变成奴隶的。”

连续几天的奔波,蔺阡忍有些累了。

他蹬了鞋,伸手一拉就将年听雨扯进了怀里,然后又把蔺文冶这除了睡就知道睡的小崽子,挤进了床榻最靠里面的位置,沉声道:“给我讲讲吧,就当睡前故事了。”

“好。”

年听雨随意蹬了鞋,趴在蔺阡忍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轻轻的应了一声过后就开始讲述铃兰的事。

讲着讲着,年听雨只觉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用在铃兰身上在合适不过,毕竟铃兰一家满门被灭就是因为她研制出了“长眠”这个毒。

只可惜连日的奔波叫年听雨也有些累了,再加上颜左给他来了一针,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比平时流失的更加厉害,铃兰的事才讲到一半,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见怀中传来匀称的呼吸声,蔺阡忍低头看了一眼。

见年听雨眼底隐隐浮现淡淡的青乌,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不禁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而后又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好梦。”

是夜,万籁俱寂。

铃兰一人独自坐在兰安宫的小花园里,面前摆着一壶酒,默默的独饮。

换做宫里别的地方,这场景段然不可能出现。

但兰安宫不一样,这里的主人很随性,所以宫中上下没有那么多复杂繁琐的规矩,以至于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格外的自由,在休息之余做些想做的事年听雨并不会训斥他们或者惩罚他们。

喝了一会酒,铃兰的视线就有些模糊了。

跟在年听雨身边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查到那个人的身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心里确实一阵后怕。

她万万没料到那个杀她全家的人不仅仅是盛京城里的人,还和皇室的争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不怕年听雨不帮她,她怕自己给年听雨带去祸端。

铃兰又仰头喝了一杯闷酒,无比后悔曾经的冲动,她当年就不应该自视毒术一流,研制长眠这个毒。

如果没有这个毒,她又怎么可能被灭满门。

......

......

当年,铃兰研制出长眠没多久,就有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找上门来,表示愿意用千金求取“长眠”。

那时的铃兰虽然才满十八岁不久,但她七八岁就开始跟着父兄学习制毒,十二三岁又跟着父兄满大乾跑,见过不少的人心险恶,所以她清楚的知道“长眠”这个毒若是广为流传,那就有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她不想助纣为虐,于是在成功研制出“长眠”以后,就将其销毁了,一点也没留。

本以为日子至此会消停下来,但那个人依旧不肯就此作罢,甚至开始向她开始讨要毒方、还逼她必须再做出来一批“长眠”出来。

铃兰本意是不愿的,但那个人拿她的家人做威胁。

没有办法,铃兰只能把毒方写了出来,然后又日夜赶工做了一批“长眠”出来。

谁料那个人出尔反尔,见她做好长眠就开始动手杀她全家。

虽然对方只有一人,但胡家世代制毒和乔家一样不习武功,完全抵抗不过。

眨眼间,不少鲜活的家丁、侍女和药童就没了气,在她面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铃兰当场就吓傻了,要不是她的父兄以死相护,叫她带着刚刚研制出来的毒快跑,她怕是也得立即成为那人的刀下亡魂。

虽说没有立即死,但铃兰逃跑没多久就被追上了。

那人就像追逐猎物的野兽,将她一点点逼上悬崖,让她退无可退。

铃兰知道,就算她将这批最新做出来的毒交给那个人也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于是她带着这批毒跳崖了。

铃兰并没有直接坠落崖底,而是被一根横出来的树杈吊住了。

这是一座荒山,铃兰来这里踩过几次毒草,她清楚的知道没有人居住,有的只是毒蛇和野兽,所以铃兰要想活只能靠自己,而且必须在对方追下来之前离开这里。

万幸,这根树杈离地面非常近,就算摔下去也死不了人。

于是铃兰直接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用来割毒草的小刀,将自己挂在树上的衣服隔开了。

由于离树杈最近的地面是一处长达四五米的斜坡,铃兰不可避免的滚了一段距离,被碎石刮了一身的伤痕。

尽管如此,铃兰并不能停。

一旦停下来就是死,更加没办法寻仇,所以她拖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往盛京的方向逃。

至于为什么是盛京,因为铃兰能看出那个杀她全家之人所穿衣服的款式,出自盛京城的绣云坊。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她要去那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藏好,然后将那个人的身份一点点扒出来,再伺机报仇!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

在赶往盛京城的途中,铃兰遇到了一批专卖贩卖奴隶的人牙子,那些人见她姿色不错就把她给绑了,将她拉进了盛京城最见阴暗肮脏的角落——黑市。

如果不是刚好遇见陪着蔺阡忍出来搜集这些人牙子罪证的年听雨,她怕是要死不瞑目。

年听雨来黑市买人的时候并没有和蔺阡忍一起行动,而是只身一人扮做买家流转于各个人牙子的囚笼前挑人,挨个问他们那一批奴隶会什么奇技,如果有就把他们买走,并且承诺不折辱他们。

这话换个人来说或者没有什么说服力,但年听雨的长相和声音天然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能力,就连眼神中也透露出无限的善意。

所以转瞬间就有不少人争先恐后的往上涌,纷纷说自己会的技艺,比如杂耍、雕花之类的手艺。

铃兰看出了年听雨听到这些技艺时眼底划过的失望之色,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人群中小声说了一句自己会制毒。

话音才落,她就知道自己试成功了,因为年听雨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

后来年听雨确实将她买走了,并且十分坦诚的向她袒露来黑市买人的真实意愿,还和她说如果不愿意在他身边做事——他愿意直接放她走,不做任何的强求。

虽说年听雨并未向她袒露身份,但铃兰能看出年听雨身份不俗,光发间那一根玉簪就是出自名匠之手,所穿衣物的布料更是昂贵的云锦绸缎。

于是铃兰抱着私心说了愿意。

她想借年听雨的手报仇。

但她低估了年听雨这个人心算,听见她说“愿意”的一瞬间,年听雨道:“我这个人生来惜命,所以你的意愿固然重要,但我还需要知道你所有的过往。当然,我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你不愿意说直接离开就好,你说出来后若是有什么冤屈的过往,我愿意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你,去清算过往的一切,今后也许你不在受苦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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