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1 / 2)

残阳的血红令人惆怅,人生过半的路上驻足回首,如茫然沉思的眼神里的底色,好似画卷般的展了开来。

随着岁月的远去,在我越来越多的记忆中,喧闹遗失了,只剩下安静缓慢的片段,一段段时空碎片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有时是梦境,有时是记忆,有时混乱,有时清晰。在我安静的记忆里,天空永远那么蓝,胡同里的电线杆永远那么懒洋洋,永远学不完的习,永远挥不去那两道美丽的身影。

我总觉得时间刚刚过去,却发现她们都渐渐在我的记忆里模糊起来。我想伸手去抓住她们,想变成一道影子,回到那个安静的小镇,回到她们的身旁,哪怕只是默默的陪着她们,再走一走那些胡同,那些房屋,那片树林,再感受一次属于我们曾经的那些喜悦与哀伤。

直到到这次搬家,三十年前的五本日记“失而复得”,我再一次打开它们,好似打开了时光之门,我的记忆终于再次回到了那段令人唏嘘的往事之中。

我的家在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小镇里有一座国有大中型工厂。我们都是这个工厂子弟中学的学生。

那一年,我们初二。

夏蕾是我们班长,班里大事小情她都要参与,通常应该是个爱张罗的性格担任这个角色,但不知为什么,班主任就指定她这个极爱清净的人来做这一班之长了。她当然是有能力的,可能是从小就当班干部吧,她对付起所有情况来都平静的游刃有余,令人折服。说她爱清净可能并不准确,后来慢慢我才了解,其实应该是她文静的外表下有颗活泼的心。她静的时候任何人靠近都会屏息闭气不好意思去扰动,活泼的时候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她的笑容瞬间融化的无力反抗。只是班里的女生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她,至少没见过她“加入”过哪个女生小团体。男生倒是有献殷勤的有欺负她的,但是都被她轻松的化解掉了。只是同样,男生群体更没有她的身影。蕾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美丽、清冷。

让人诧异的是,私下里唯一能跟她一起玩,走的近的竟然是——“傻蛋”。这可真是个傻小子,好像从小智力发展的不太完全,要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恐怕他小学还没毕业呢。傻蛋本名叫张全。他不是真傻只是发育慢开窍晚。别人说的话玩的东西他总是慢半拍理解,总爱呆呆的傻笑。因此谁也不爱跟他玩。但是他天生身体健壮,力气大的很,所以也没人敢欺负他。那时只有夏蕾会有事没事和他一起写作业一起聊天,甚至和他一起上下学。俨然姐弟一样照顾他。班长的举动起初让全班同学哗然,惊奇,不解甚至嘲笑。可她一点也不在意,傻蛋更不在意,慢慢的大家也就习惯了。

夕阳把大片的云朵映的通红,一条笔直的小路嵌在尚还青涩的玉米杆的田地旁,六七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炎热了,班长和傻蛋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傻蛋蹦跳着掠过一滩积水,班长笑着看着他,一贯柔声细语的说到:“小心把衣服弄湿啊”,

“我会轻功!”

“切,就你?蛤蟆功还差不多”,班长发出一阵轻柔的笑声。

“你看不起我?”傻蛋佯装生气。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及格吧!”班长看着跳到远处的傻蛋稍稍提高了点嗓门。

这时傻蛋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跑了回来,伸出手:“给我糖吃”。

“什么糖?”

“别蒙我了我都看见了,今天陈然给你糖了”。

“哼,我都不稀罕他的糖,他硬塞我包里,忘了扔掉了。”

“别别别,我吃我吃,都给我”。

“瞧你这八辈子没吃过似的,给,都给你”。

接过糖傻蛋咧着嘴开心极了,飞快的剥开一块扔进嘴里,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好像生怕她会要回去似的。

“赶紧复习功课……”,一道柔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回荡。

看着夕阳下跑远的傻蛋,班长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傻蛋这么好,可能是她们回家顺路,也可能是老师非要搞什么“一帮一,一对红”指定她去帮助傻蛋,但也可能家庭环境的原因,从小敏感的她觉得身边的人都很复杂,面对面都要去猜对方到底在想什么。有时明明这么想但非要那样说,或者总好像有什么不能拿在明面上的目的似的。不是她笨,相反她冰雪聪明,只是复杂的关系让她很心烦。只有傻蛋不是这样,想什么就说什么,开心就笑伤心就哭,什么也不用猜。她喜欢这样相处。她想安静了就让他去到一边去他也不生气,她不高兴的事说给他听也不担心他说出去。她想:如果所有人都这样该多好!

“班长”,我从后面叫住了她。

班长转过身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我问:“怎么了小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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