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算命（1 / 2）

紫石街是十八集的主街，街宽三丈三，东西走向，尽头过了牌坊便是官道，往日也是无比热闹的去处。

街道两旁遍布酒楼茶肆，烟馆娼窑，白日里酒旗招展，烟气蒸腾。入了夜便是红灯满街，莺歌燕啼，曾经也是一副风流繁华景象。

但随着梁国大兵压境的消息传出，十八集的酒楼老板，茶肆东家，哪怕是窑子里的老鸨，凡是有些家私的人都忙不迭地撤往内地，远离这战事临近的边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晋国惹了不该惹的对象，灰飞烟灭只是在顷刻之间。

卫城带着叶云州站在紫石街上的时候，紫石街已经是一片破败荒凉景象。

两旁的大店铺多数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孤零零的酒幌和破旧灯笼，不复往日繁荣。街面上垃圾遍地，无用的账本，带不走的衣衫，还有杂七杂八的废物，零零散散堆满了街面。几只瘦弱的老狗在其中逡巡，妄图寻些吃的，但最终一无所获，呜咽咽地叫着走远。

街上人迹罕至，只有几个路过的流民，捡些碗筷，快步溜走。卫城带着叶云州来到天桥之下，拨开几层破布木棍支撑的围帐，便来到一个卦摊之前。

那卦摊就是几个蒲团，上面铺了蓝布，布料经年不洗，满布油污，黑的发亮。靠墙的位置，竖着一支挂幡，原本是金漆大字，如今破旧剥落，上书：“晓阴阳，辨人吉凶祸福；通天地，教尔驱灾避难”。

挂幡底下，横卧着一个老者。这老者须发尽白，眉毛又长又浓，盖住双眼，穿一身皂色道袍。叶云州只觉得他身量奇短，不及常人一半身长，仔细观察，才发现这算卦老人并无双腿。

见到有人来，老者双臂触地，支持起身体。叶云州此时发现，他的双臂很长，但颇为瘦弱，像是两根麻杆，实在想不出这样干枯的手臂如何有力量支撑起身体的。

“知命，知运，知生死。知前，知后，知因果。二位尊驾若问前程，还请足钱三百。”老者坐稳身形：“若是晋国的钱就更好了。”

叶云州觉得他有点意思，便说：“既然知道梁国大兵压境，晋国不是对手，为何不要梁国的钱，以后花着方便？还是说，你已经料定此次大战，晋国不会输？”

老者悠悠一笑：“此为天机，不可泄露。二位尊驾，算点什么？看手相，测字，还是相面？”

叶云州好奇：“你这算命倒是简单，不用推挂演算，问个生辰八字？”

卫城笑道：“二弟不知。我于江湖上走动，常听人说紫石街的乐天老道算卦最准。他的算法并非道家紫微斗数，七政四余的推算法门，自成一脉。二弟还请稍安勿躁。”

乐天老道看了看卫城，打了个哈哈：“这位兄台眉目方正，罡气迎面，贵气绕体。可谓是天生至刚至阳之躯，必然拜过兵家宗门，现如今又身居庙堂高位，此为贵人贵相也。若是老夫没猜错，这世上能有这样遭遇的人，怕只有大魏小武侯卫城了。”

卫城看了看乐天老道：“就知道老人家算的极准。不过此次前来，算命不是要紧的事情，我知道老先生阅人无数，此次前来只为打探一个人。”

“那便更简单了，好说好说，只是等我一下。”

乐天老道掀起道袍，露出胸膛来，那胸膛发黑，上面都是茶碗大小的脓疮，数量不下七八个，有的业已破裂，流出焦黄的脓水来。

老道从口袋中拿出一副狗皮膏药，贴在脓疮之上，嘶嘶吸气，想必是很疼。半盏茶的功夫面向才又恢复如初。

“二位尊驾不必介意，老夫屡露天机，必然遭这天谴。浑身生满毒疮，发作之时痛入骨髓，多亏这诸葛家的药贴，不然老夫就是活受罪咯。”

卫城将一袋银钱放在蒲团之上：“卦资不少给你，我要打听一个人，还请老先生不吝赐教。”

乐天老道接了银钱，捅了捅身背后的铺盖：“快去给爷爷打酒来，几日不曾吃喝，真是馋煞我了。”

那铺盖蠕动几下，钻出来一个侏儒道童来。这道童梳两个朝天揪，一脸憨憨傻傻的模样。此时面色发红，站起来时候摇摇晃晃，一看便知道有恙在身，像是发高烧。

这道童便是乐天老道的双腿，若是老道想走动时，便到道童的背上，招摇过市。道童不仅憨傻，口也不能言，像个小骡子一般服侍老道。

此时他接了钱袋，摇摇晃晃地向着紫石街出口走去。走了一段便栽倒在地，便又挣扎着站起来继续走。

卫城与叶云州看了不忍，纷纷掏出钱来塞给老道。卫城说：“本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但以后还请老先生善待弟子。”

叶云州夺过钱来，追上侏儒道童：“拿了这钱去药铺看个大夫，懂吗？”

那道童微微点头，晃晃悠悠地走了。

乐天老道见了许多银钱，心下开心，也不在意二人说了什么。对卫城问道：“尊驾要打听哪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