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惜忠臣忠心救主 感良将死里逃生(1 / 2)

深秋的风从远处吹来,裹挟着轻薄的沙尘打磨着浓黑的夜空,启明星从东方升起,天地间终于有了一抹亮色。

火苗点缀在灰蒙蒙的死亡地,发出猎猎的声响。战鼓声已经停息,污浊的旌旗胡乱的扑倒在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交叠垒放,血水混杂着泥浆,潺潺流向战场以外的黄沙地。

“咳……咳咳”扒开身上压着的尸体,王友德才得以喘息,眼睛上泥水和血液混合着黏着,红色……漫山遍野的暗红色……他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记不清身在何方了,仰面躺着,仔细地分辨着风中夹带的高粱成熟的气味……喉头嘶哑着呜呜咽咽地轻声唤了句“娘……”后脑勺上剧烈地疼痛袭来,他挣扎不起,又晕了过去。

再次转醒,也不知道时间,他艰难坐起起身来,吐了唾沫在袖口,揉了揉被血水糊住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身边躺着的是刚参军的小伢子——那件不合身的军装被吹的鼓鼓囊囊,像田埂边颤颤巍巍的蒲公英。那孩子正背对着他侧身躺着,和以前一样总是偷偷地睡在战壕里。王友德伸手推了推“起来!又偷懒!”

见没有动静,他再伸手一摸,已经凉透了,眼睛没来得及合上,灰蒙蒙的,不知道看向何方。

叹了口气,王友德倚着长杆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力所及,这块被张沣源选定的“战场”——黄沙漫天,尸横遍野。

前一刻还龇牙咧嘴喊着厮杀的士兵,安静地躺着,以天为盖,以地为床,永远地睡在了这里。血水把松软的黄土泡的稀烂,水汲汲地翻卷成发脓溃烂的疮口。

“张沣源!”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详。他是王友德眼中的战神,战无不胜,这样的败仗还是头一遭。他想不到缘由,凭他的脑袋,只怕是想到天黑也不会明白怎么能输。他只记得倒下前一刻,看到敌人用尖刀疯狂刺向坐在高高马背上的张沣源......来不及去阻止,他后脑挨了重重一击倒了下。

“张沣源——”王友德回过神来,疯了一般从尸山血海中翻找张沣源。他还记得他的承诺,如果张沣源死了,要把他尸体送还故乡……

“妈的,这老小子居然走在我前面了!”说着把一个趴着的尸体翻过来,失望的看了一眼,丢下。

“还说打完仗给我升官呢!”又翻过来一个。

“不是……死哪儿去了?”踉跄往前走了走,再翻,又不是……

此时,太阳穿过云层,极速奔向了西方,王友德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战场,找了几匝,已经没了气力。

一无所获的他已经脱了力,虚晃地靠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上,从前胸的破口袋里摸出半根满是血污的烟来,噙在嘴角。然后从裤兜里摸索出火柴——火柴盒已经变形,里面的火柴也软乎乎地挤在一起,凑成一簇。他不死心的取出一根,哆哆嗦嗦地在擦磷上划了一下,火柴红彤彤的大脑袋被磨掉半拉,不死心,换了个面用力一剌,火柴不堪重力从中间折断了。

“妈的!”他把火柴从手中弹出去,扔的老远,落在敌军灰黑的脸庞上,那人冷着脸,面朝着天躺着,满脸死气,他出神地望着那张年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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