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游之四十 62(2 / 2)

他说:“有时候回去住,忙了就住在这里。”

关中月道:“你辛苦了。”

他笑着说:“这活儿也不苦,就是没人愿意干,都跑出去打工了。有些还不如我,我一年挣十万多呢。”

关中月心下盘算,说:“倒是不错的收入。去外地打工不一定能挣这么些,家也照顾不上。”

黑鬼笑了一下,干皱的脸上汗津津的。

一丝风也没有,热浪逼上来了。关中月去看新栽的光亮可鉴的碑和新刻的字,一块块看过来,看过去,有的是黑龙江人,有的是江西人,有的是榆中县,有的是临洮县,山东山西、河南河北、湖南湖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真正是一个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的群墓小区。关中月道:“这真够热闹的了,孤独的人啊,喧闹了半生的人啊,这会儿就都安安静静地细听隔壁邻舍的南腔北调奇谈怪论了吧!”

那干瘦的人又笑出了声。他说:“其实,压得死死的,根本出不来。”

出不来?关中月突然明白了他说的“出不来”是什么意思。

“你看,四角都是石狮子和宝塔,压得死死的。”

关中月叹了口气,说:“我希望他出来,我们聊聊,活着的时候,我们都没有畅谈过。我不了解他的生活,他不了解我的生活。我们的生活都各自封闭着。”

干活的黑脸师傅头低下去,他在抹灰。

关中月好奇起来,说:“这个墓穴到底是怎么个结构啊,坑内有多大,挖多深?”

那位师傅给她抽开一个未葬骨灰的新墓穴,让她看,并抽出中间格挡的板子,说:“合葬就是把这层板子抽掉,一个墓两个穴。”

关中月觉得穴太小,坑也太浅。师傅说:“就这么一点,包括基座一平米见方,现在的价格是一万一千七百元。”

关中月道:“差不多跟豪布斯卡的楼价一样高了。不过这里位置挺好的,我想给自己买一个。”

师傅淡淡地笑了一下说:“看你年龄不大,早了点。墓多着呢,将来那边都要开发。”他顺手指了一下,关中月看向西边,那里有一片稀疏的松柏树和低矮的白刺与霸王刺。墓前新栽的不甚高大的青松翠柏还没有遮蔽住这一片森然的累累坟冢与层层碑石。关中月觉得师傅不会明白她的话,关中月早梦见了黑子死了要埋的地方,可是没有及时告知他,一个人要是早知道自己死的时候和将会埋身于何处,该是多么有趣啊,也算一大幸事吧。

可是师傅却说:“现在方便得很。算死,算烧,算埋,一条龙。你死了再买都跟得上,不着急。”

“我当然不着急。”关中月想。

关中月又问他:“我刚看见你在那边忙,做什么呢?”

黑师傅说:“我把缝子弥严些,下雨时候水就渗不下去了。”

“是已经埋进骨灰的墓吗?”

“嗯。”

“那你咋知道哪个墓埋进了骨灰,哪个墓是空的呢?”

瘦师傅又笑了,指着一个墓穴说:“你看这个埋了人吗?你再看这个呢?”

关中月摇头,笑笑说:“我看不出来,难道有啥机关?”

师傅说:“你仔细看,埋了人的,我把盖板放得两个边距一样齐;没有埋人的,边距不等,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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