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游之四十二 66(1 / 2)

关中月怀着极大的悲楚为亡友写下了一篇《孤独之祭》——

他曾孤单在城里面,

曾孤单在山野间;

未见一人与他同情,

试想他心何凄惨!

我写下这些文字,就证明你来过,爱过,醉过,在人世间那么强烈地活过。

春天来了,所有的枯枝都要发芽,它们历经寒冬活了过来,而你死去了,永不再活。年龄不过半百的你承受过百年之孤独,有谁懂得在你的天空挂满了柔软的慈爱。我们对你的回忆将会变得越来越零散,碎片化,凄凉感也会越来越淡泊,也许就只剩下童年时期那一股子吸溜在鼻孔里的鼻涕了。

我想,我应该用心读懂你借酒所浇的块垒。

孩子六年级时,你们夫妻分手了。女儿跟着你。在你当爹当娘的日子里,你曾将孩子托付给我,对我说:娃是没妈的娃娃啊!你是娃的干妈呢么!又有一次,我说:你儿爱吃我压的饸饹面,爱吃我烙的饼子。她对我很亲。你眼睛湿润了,说:我娃缺少母爱啊!片言只语透露出你的真性情,散落在记忆里的你是一个“怜子如何不丈夫”的形象。无论你处于何地,无论你多么忙累,你每天都给你的儿打一个电话。在孩子的眼睛里你是高大、伟岸、潇洒、慈爱的好父亲。可是从今后,娃就成了没爸爸的娃了,他再也接不到你的电话了。我相信他的坚强和自立。我希望他能过一种不同于你的生活,我祈祷你儿有一个幸福的婚恋。

我多次想去你家看看,看看你和孩子生活的环境。孩子说你特别爱干净,把家里收拾得整洁明亮。我从你的衣着可以看出来,除了你沾染的烟酒恶习外,你从头到脚一尘不染。现在你彻底变成了骨灰,已经与泥土融为一体了。

我也曾想去看望你的母亲。就是那年的中秋节,我准备好了月饼,最后还是叫娃儿独自提回去了。我只有想法没有行动的行为常常令自己后悔。

听说你缠绵于酒桌。自己喝得烂醉,还要强拉别人喝。我反对一切喝烂酒的人。你这么沉湎于迷醉状态,我想你心中一定有巨大的孤独。百年的孤独,几十年里,你是那么孤独地走过,就像蔚蓝的天空一样——孤独!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你称不上圣贤,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缺少爱的孤独的男人。

我想,我应该用心读懂你渴望美满的孤独。

你一直渴望有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你托我给你物色,而我却没有上心。首先是受了负面的影响。有位老师,她气愤愤地给我说你俩曾带着你们的儿女在皋兰山上玩气枪,她说你为了十元钱与那个摊主大吵大嚷,连她的儿子都觉得你小气。我说那一定是你在跟那个摊主斗嘴磨牙闹着玩呢,绝不是因为小气十元钱。她不听。她又说你动不动就把儿丢给她,好多天不见了人影。我说那是你太忙了,照顾不周。她不信。她又说你豁着牙露着气好久不补牙,她叫你赶紧把牙补上,你却说没钱,让她给你借五千块钱。我说那也是你跟她开玩笑呢,你就那么个大大咧咧的人。可是她不接受你粗疏的性格。

后来我又打听到某县一个离异的女法官。你没有考虑,马上说:“我常年在外,找一个外地的女人,图什么?照顾娃,不能!照顾家,不能!你给我在省会市区物色一个能好好带娃过日子的。”

后来我听另一位同学说他也曾经把自己的女同学介绍给你,你们处了好久,还是没有结婚。

我的周围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了,我知道你内心很孤独,你多么需要一个真心疼惜你的人啊。要是你遇上了可心乐意的人,你的幸福生活就能开始。

我想,我应该用心读懂你生意场上的艰辛。

你是理科班的,我们一中1987年高中毕业后,在武汉上了大学,回到省会发展。起初跟同学们一样备尝艰辛。我听说你搞工程预算,还有工程监理。

听一位同学说你做了装修工程的工程款被拖欠,屡次讨要无果,那些人还把你打得满嘴的血,牙齿也打掉了。同学帮忙给你讨来了所欠款项,还要来了受伤的医疗费用,为你讨回了尊严。我赞叹同学的仁义和能力,更为你的辛酸遭遇而心酸不已。

有一年你在甘南迭部搞工程,你说你还给工程队上的人做饭。你给我讲你做鱼的绝招,我也学着那样做了。

一平有一次说起在甘南与你一起玩的情景,你们奔驰于空旷的天地,你一路颠簸开车送他回兰州。他感念你的厚道质朴。

去年夏天我到扎尕那,在迭部住了一夜,我还想起你,不知道迭部哪一座楼房是你们建造的。你每每说起你来来去去奔波于工地和家的路上,孤独袭来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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