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终究是无话可说 5（1 / 2）

几日后。

很平常的一天。

城外，庄子里突然多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不算太华丽，但贸然来此，还是格外引人注目。家家户户都在暗暗打量，更有甚者，干脆放下了手上的活计，直勾勾的盯着好像从未见过一般。

这是又要添“新人”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马车从人家门前走过，最后停在了那两间茅草房前。

这是顾家的马车？

莫非要把那捡来的小丧门星接回去？

毕竟好歹也是报了户部的，多年来不闻不问，难免落人口舌。

当下，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马车旁，马夫掀开轿帘，车内下来一个妇人。衣着并非绸缎，却也比粗衣气派。盘起的头发早已微微泛白。

顾昕锦背着被干柴装满的竹筐回来时，正好与妇人迎面撞上。她愣了一下。

这妇人，是当年母亲嫁进顾家带来的陪侍——张嬷嬷。

张嬷嬷看见她也是有些怔愣。

“张嬷嬷。”顾昕锦上前，将人往院里请。

除了刚开始有点惊讶，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这野丫头又死哪去了？砍个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早知道就多饿她几顿，养的一身懒骨头……”茅屋内传来管事嬷嬷的声音。

顾昕锦正弯腰将背上的竹筐放下，闻言悄悄看了张嬷嬷一眼。

后者自然也将管事嬷嬷的话听进耳朵里面，却未置一词，只是在打量院内简陋的一切。

顾昕锦垂眸，说不清有什么情绪，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

当她被娘亲捡进顾家，不足一年便被送来了这里。那年娘亲病重，所有人都因为一个江湖术士的话，逼娘亲舍弃自己。娘亲不愿，便一直拖着。

直到后来，张嬷嬷将自己带进房内，劝自己离开。

张嬷嬷是一个极信鬼神之说的人，也是一个很忠心的人。

那时，顾昕锦尚且年幼，不信也听不懂那术士的话。她只知道，娘亲将自己捡回来，从未有过半分亏待。她要报恩，纵使娘亲缠绵病榻，只要娘亲不赶自己走，她就要端茶倒水，侍奉陪伴。

可小孩子的心意在这样的年纪不知道该怎么显露，言语又实在太过于匮乏。

那日，张嬷嬷说了很多，可小姑娘一言不发，她很茫然，也害怕。最后，张嬷嬷骂她，像府里偷偷议论的那些人一样，骂她“丧门星”，说她忘恩负义，贪恋富贵……

再后来，顾昕锦就被送到了庄子里。

顾思远得知她要走，很是欣慰。可就在她提出想要再见娘亲一面时，让人强行将自己塞进了马车。

至此，天各一方。

……

“张嬷嬷，您怎么来了？”管事嬷嬷原本骂骂咧咧的往屋外走，见到旧人，瞬间改了语气。

“快请屋里坐！咱们姐妹俩可是多年不见了。那个……姑娘来时就勤快，我这近日腰伤犯了，她竟说要帮我砍柴，可真辛苦了，我这本就是奴才命，也怪我不好，哪能劳累姑娘去呢？！”管事嬷嬷赶忙上前，拉着顾昕锦的手，陪着笑。

顾昕锦也不言语。

管事嬷嬷的笑有些僵硬。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夫人又念姑娘了，病也渐好了，叫我来接姑娘回去见见。”张嬷嬷将顾昕锦的手揽过来，微微扯着点笑意。

这个庄子里都是些什么人，她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这逢场作戏，未免也太拙劣了。

管事嬷嬷明显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自然，朝着天合掌，高兴的拜了拜“夫人病好了，这可真是菩萨保佑，是大喜啊！”

……

几句少不了的客套和寒暄之后。

马车轻踏着土地，走出了村庄，那个困了她许多年的地方。

管事嬷嬷看着马车远去，方才强撑着咽下去的不安，又在心头泛开。

这些年顾夫人可没少往这送东西，大多都被自己私藏了。假如这野丫头回去，被问起来可怎么得了？

……

启阳城中，街市上人来人往，马车缓了速度，徐徐前行。薄薄的车壁根本挡不住人语喧嚣。

“听说煜王殿下这月就要成婚了！”茶摊上，两三个人在低声讨论。

“真的假的？你又是从哪听说的？敢妄议皇家事，也不怕被人打断腿！”另一个声音道。

“谁妄议了！我和几个兄弟亲眼所见，这陛下赏赐的东西都抬进去了，王府里现在没准正张灯结彩，准备接亲呢。”

“你说，是谁家的千金有这福气？能嫁给咱们煜王殿下！”

“那谁知道呢？反正啊……不是你闺女。”

……

马车内，顾昕锦缓缓闭上眼睛。

现在最重要的是歇歇脑子。

……

“姑娘，我们到了。”马车停下，张嬷嬷从车前下来，将墩子放下后，唤了声。

顾昕锦睁眼，伸手将帘子挑起，微微躬着身子钻出来，站在了横木之上。

日光亮的刺眼，连同那牌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