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相逢应不识(九) 32（1 / 2）
说来也怪，自那之后怪声便消失了，和它一起的还有那渗人的窥视感，只有王夫人心头的阴影挥之不去。 王老爷不忍妻子郁郁寡欢，再接再厉，第二年今时，王夫人再次有孕，这一次上上下下全都严阵以待，照顾得格外仔细，王老爷把生意放了，专心陪着她烧香拜佛，补气安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平安到了七个月，小家伙很健康，甚至能在肚子里踢人，王夫人一扫之前的阴霾，理所应当地认为上次只是胎气不稳。
正当她满心欢喜给婴儿缝尿布的时候，那梦魇竟再一次找上了她。
此时已至夏旬，这天午后，王夫人在亭下纳凉，昏昏沉沉醒来时四下人都不见了，她觉得腹上凉凉的，低头一看，衣裳不知何时被掀起，挡住了视线，这……幸好没人看见，她想整理好，微微抬起身子，登时看见了魂飞魄散的一幕。
只见自己的肚子上覆着一只灰白带血的手，手的主人正是那血衣女子，她弯腰站在榻前，屈起食指在她的隆起的腹上来回摩挲，长而尖细的指甲轻轻划过白嫩的肌肤，当即留下一道道渗血的红痕。
王夫人惊恐万状，却如同被钉在榻上动也不能，就这样，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剖开，那女鬼手伸进去抱出一个血淋淋的小人儿，她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嘴边竟还翘起一抹……慈爱的笑。
王夫人一口气上不来，再次晕死。
当她醒过来还是和上次一样，丫鬟就站在不远处，她的衣服也还服帖地穿在身上。
她又做梦了，还是梦……
小丫鬟走过来关切，王夫人余惊未了，下意识便尖叫着推开她，她摔到地上，被吓出了眼泪。
王夫人这才后觉做了什么，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忽地似有所感，颤巍巍去触自己的肚子，紧接着她便听见一个失魂落魄的声音：“我的孩子不动了。”
当夜，王夫人腹痛难忍，好几次踏进鬼门关，又被王老爷的哭声拉了回来，最终生出了一个死胎。
当产婆将温热的尸体裹好，准备偷偷抱走的时候，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的王夫人猛然惊醒，发了疯似的扑下床，哭喊道：“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
“事情就是这样，我接连失去两个孩子，身心俱疲，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是我心中积郁生了幻象，可我想了许久，从前的事情我都忘了，遇到老爷也知足了，哪儿有什么不顺心的，唉……也请过法师作法，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做噩梦，可就在前几天，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我知道她又来了，吓得再也不敢睡，我深感不安，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那里生，便连夜让我家老爷带我回故居。”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不信，可我就是觉得，我的孩子是被偷走的，我大抵是疯了吧。”
“夫人别这么想，你说的未必不可能。”沈修宜道。
“真的吗？道长信我？？”
沈修宜点点头。
王夫人长舒一口气，胸口如卸下一块大石，神情也轻松多了，“自那次之后，我就总是疑神疑鬼，常常将身边的丫头看成是那女鬼，如今谁也不敢靠近我，老爷为了照看我，连生意也顾不上了。”
东方尴尬地瞟向大家，是的，是他错怪王老爷了，这简直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啊。
沈修宜问：“夫人过去可有过幻听？”
“没有。”
“你之前听到的怪声，可是那梦中女子发出的？”
“这个，我不知道。”
“那这声音是什么样子？”
王夫人想了想，“像这样。”
她伸出手指在车窗边缘缓慢地滑动，指甲陷进朱红木漆，发出令人难受的刮擦声。
“咯吱……”
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沈修宜又道：“那梦中的女子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王夫人摇头，“没有，她从不说话，也根本不看我，只是一直盯着我的肚子，好像……好像这是她的孩子一样，对了，她的肚子万分地恐怖，我略微看清过一次，那上面有道很长的口子，像是被刀划开过一样，就连肠子……都流出来了。”
她难掩胃里的恶心，抬手就要吐。
“还真挺邪乎的。”东方听得汗毛直立，忙抱住身旁的人东张西望。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姬玄市拍开他的手，凭借与鬼打过的交道，他严肃地问：“你二人可曾造过什么罪孽？又或是王老爷，可曾欠下过什么情债？”说完便狐疑地看向孩儿他爹。
经验之谈，这世上的女鬼，十有八九都是被负心汉所伤，就算不是负心汉，也跟男人脱不了干系，毫不夸张地说，倘若这个世上没有坏男人，多一些像王大发这样的好男人，那恶鬼将会少一半不止，这个世界也就离大和不远了。
“怎么可能？！”王老爷如蒙奇耻大辱，当即握着王夫人的手指天发誓：“夫人我没有啊！你信我，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的！我对你的心日月可明，苍天可鉴，不敢有半句虚言……” 王老爷发着发着老泪纵横，怨怼地看着眼前分裂他们夫妻感情的凶手，可怜兮兮地抹了一把鼻涕。
王夫人给王老爷擦了擦眼泪，“小道长，我家老爷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老实得很，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不可能与人交恶，更不可能负过哪位姑娘。”
姬玄市讪讪道：“我就问问……”
沈修宜道：“除了哭声和惊梦，可还有别的古怪？”
王夫人想想道：“没有了，不过道长，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个地方，让人一进去就觉得悲伤？
沈修宜没说话。
“悲伤？你确定不是害怕？你家那房子兴许是死过人，如今缠上你了。”姬玄市这回很是认真。
“不是这……”王夫人本想否认什么，一思姬玄市的话就恍然大悟，猛推了王老爷一下，“都怪你，置办家产也不跟我商量，肯定是买到凶宅了。”
“怪我怪我，原想给夫人一个惊喜，没想到……唉！让夫人受苦了！”王老爷抬手就要扇自己，又被王夫人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