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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第一次现身于人前便是在北境的第一部 落鞑鞳,那尔图便是原鞑鞳首领下的第一勇士,他杀了老狼主成为了新的鞑鞳首领,而后又以此为基础一点点收纳融合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北境部落,直至今日整个北境都如铁板一块坚不可摧。
这几十个部落的大集合体往往用“中心部落”来称呼,不过北境的那些人更习惯性地简单干脆地称呼其为燕王部落,一行人马还未至中心部落的领地范围便已被哨岗提前发现,为首的汉子满脸欣喜地抓着燕王弄出来的远镜纵身从哨台上跳下:“王回来了!咱们的王回来了!”
没过多久,这座新建出来没有几年的城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小余对这座他将要生活整整一个冬天、或者说要生活上很多很多个冬天的城十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掀开帘子好好看看,只是他同样对外界十分敏感,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似乎到了什么十分热闹的地方被许许多多的北境人给围了起来。
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甚至还有人高声呐喊着什么,小余对这种过于强壮的男人和过于高亢的嗓门有着无法言语的恐惧,从小便畸形变态的生活环境导致他整个人都战战兢兢地如同只鹌鹑一般。
和上个世界的于昭有些相似,却又存在极大差别。
于昭更多的是对身边人的漠视,被捉弄了被父母偏心对待了也不会抱有太多的情绪,毕竟那些人再怎么样也不会真的违反法律伤害他的性命,他自始至终都很清楚只要能考上大学便能离开那个家庭获得一段全新的人生。
小余却不一样。
在这种封建皇权的背景下是死是活全凭着上位者的一个念头,且他和疯子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那些人发起疯时根本没有任何理智,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濒死的痛苦才养成了幅这样的畏畏缩缩的性格。
说实话,他真的是太胆小了,哪怕是说话声音稍稍大些都能被吓的滚出泪来,这幅性格别说是个男人了……北境里随便叫个姑娘都要比他大气飒爽。
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北境人眼中他的性格实在是太不讨喜了。
所以燕眠初才会提前让性子同样没有那么粗犷的且和小余年纪相近的那尔勒苏来陪他。
此刻他们正行驶在部落的主干道上,这片地方总共也没清出来太久,部落人手有限根本来不及建太大规模的建筑群,燕眠初只着人在靠着山壁的一侧修了几大排类似员工宿舍的屋子应对一些特殊情况。
比如那些在寒冬日子里临时逃难过来投靠的小部落,或是年纪大了没人照顾及家境贫寒准备不起过冬物资的普通牧民。
其他的牧民也可以搬进来住,但要按照面积上交一定的物资作为租金。
每间房中都用燕王的法子搭了火炕搞了什么所谓的集中供暖,具体的北境人也听不太明白,总之不得不承认那屋里的温度确实要比帐篷中高上太多太多,哪怕帐篷里堆了再多的火盆也及不上人家省事安全。
所以不少牧民都会直接租进来过冬。
当然还是有很多住不惯大雍房屋的人,燕眠初也在部落边缘给他们预留出了几块规模巨大的完全不会让大多数人感到拥挤的空地让他们自行搭建过冬的帐篷,那些地方足够他们自己在搬过来的同时将家里的牛羊马匹一并安置好了。对北境这种游牧民族来说帐篷就是他们的房子他们的家,稍有些家底的北境人都会准备不止一套的帐篷在不同季节使用。
起码冬天的那套就厚重上许多。
部落的规划其实非常简单,整个部落直接采用了最简单的轴线对称,他们此刻所在的这条街道就是整个部落中最中心最“繁华”的那条,虽然繁华这个词只是相对来说的。
目前搬进来的都是最先选择追随臣服燕眠初的人,见他回来都十分激动,燕王攻至嘉山城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城中早就沸腾的不成样子,此刻一个个拖家带口的竟然也将道路两旁堵了个结结实实。
燕眠初想了想,驱马到了马车旁边,抬手轻轻掀开马车车帘冲着小余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要出来看看吗?”
小余当然是不想的。
他畏惧人类害怕生人,他知道外面围了一大群凶蛮横气的北境人,一个个定然满脸好奇地准备看看他这个假公主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像是太监口中那个从外域抓来的异眸奴隶被牵到御花园里任各位后妃娘娘观赏玩弄一般。
但他又不想拒绝面前的人。
燕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记忆中的燕王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太过于明显的情绪,他总是表情淡漠地对待任何事情,包括现在。
燕眠初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小余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外面的北境居民逐渐开始不耐起来,燕眠初面上没有丝毫异色准备收手。
临收回去的那一瞬间却被小余猛地抓住。
小余也听到了马车外的那些声音,他心里再怕也舍不得让燕王在这么多人面前因为他失了面子,他强忍着手臂的颤抖紧紧抓住燕眠初的手,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他听到燕王轻叹了声气。
燕眠初的体温本就比常人低上一些,得了神格后更是受其影响再降了几度,只是小余的手竟然比他还要凉上几分。他用了个巧劲反手扣住小余的手腕,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倾身直接用力将小余从车上给拽到了马上。
小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都已经坐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坐在燕王身前了。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手臂被拉扯的疼痛,他实在是太轻了,轻到燕眠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初入北境时也跟着打过几次猎物,一次休息时意外在北境最大的水源北川河旁见到了只带着幼崽喝水的母鹿,或许是身上沾了太多的血气母鹿吓了个激灵转身欲跑,可那只小鹿却睁着双懵懂水灵的眼睛傻愣愣地盯着他瞧。
那只小鹿应当才刚刚出生不久,走路都歪歪斜斜的感觉随时都可能会栽倒过去,母鹿显然是急坏了想将自家幼崽赶快带走,那头小鹿却在看了燕眠初一会儿后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彼时燕眠初正掬了捧水洗去相识燕上的血迹,被稀释成淡粉色的血水淅淅沥沥地在他的面前汇成了一小滩,鲜血的痕迹转眼就被河水冲走了,只余下他身上的血气挥之不散。
那天他刚刚和一个部落血战了场,结束战斗时过于庞大的血腥气味又引来了草原上的野狼。
有巫医这种到处诊治只为净化北境子民苦厄的人,也有鞑鞳首领那种强者为尊信奉强者可以肆意蹂躏弱者生命的存在,北境足足有上百个部落,互相吞并屠杀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甚至有的部落干脆全员恶人专门做些屠戮抢劫其他人的营生。
燕眠初那日白天杀人夜里屠狼,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得空休息整顿下自己,小鹿睁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趔趔趄趄走了几步后又脚下一歪整只都倒了下来。
燕眠初放下了手中的剑,在小鹿摔倒在地上的前一瞬抬手接住了他。
刚出生几月的小鹿体重极轻,倒在他的手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那只小鹿在重新站起来后甚至亲昵地拱了拱他的手,看起来乖巧柔顺又十分听话。
和小余给他的感觉一样。
但他恍惚间却觉得小余甚至比那只小鹿还要脆弱。
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能跑了。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 手上便也揽的更紧了些。
小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骑马,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刚刚上马没多久倒还没感觉到磨腿的疼痛,但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