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醒,故人无名 26(1 / 2)

圆顶香炉飘烟袅袅。

少女悠悠醒转,枕边花香醉人。

她坐起身揉揉脖颈正暗自惊奇,耳里却忽然捕捉到一道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手上动作刹那僵停,瞬时毛发倒竖。

“你看到了什么?”

王扶嬴突然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她回想着,视线紧紧盯着她:

“在秘境看到那蛊虫那一刻一直到现在,薛雁归,你在害怕什么?”

薛雁归无意识攥紧胸前小锁,她低下头,紧埋进双膝不答。

“师姐!”

赵舜华正摆弄香炉,听到她出声合上盖子拍手过来:“二师兄说得对,是曼陀罗,薛府库房还有很多,这香只供愈香筑。”

她说完探头打招呼:“薛小姐醒啦!”

此时天色尚明,午时三刻刚过不久,民间说法午时艳阳高照阳气最盛,但过了某个档口却也易逢魔。在这个时间衔接处施以幻生诀捕灵重织,便能还原被施咒人的执念化而成梦。

薛雁归的“梦”,或者说执念,是什么呢?

答案近在眼前,或许不仅仅她的执念,她们追凶至此,那幕后之人的一切,也终于要水落石出。

“薛雁归。”

王扶嬴化形后正坐在床沿,她拍拍那颗藏在臂弯里睡乱的脑袋:“错不在你,你不用怕,你的恐惧,你的噩梦,都可以说出来。”

少女蓦然颤抖起来,抽泣声渐起,片刻她抬头,在朦胧的光影里看着面前窄袖下朝她摊开的手,和掌心那朵被揉皱又用灵力复原了的黄白梅花。

她泪眼婆娑。

“我看见了,是他……”

有个小女孩,就叫她三小姐吧。三小姐从小就常听娘亲讲一个故事,故事讲的一个花农女儿从总角稚童到二八少女的琐碎日常。

当然故事主人翁不止她自己,还有一个常被提及的青梅竹马冯家哥哥。两人自幼相伴长大又互有好感,两家人也知根知底,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成亲后这冯家哥哥倒也体贴,可他就是头犟驴,一心想经商却不是这块材料,做小买卖赔大钱,被人三两句诱惑哄上了赌桌。

一次是情非得已?那两次便是罪有应得。

他上瘾了,频频光顾赌坊,可赌徒哪有好下场?

田舍郎走上歧途,家业败空后貌美娘子便成了赌注,人走岔路还要冤怪路不平,投机取巧赔了夫人又折兵。

赌坊姓薛,少东家风流倜傥,她正经夫人无奈给人当了姨娘。

自此云泥之别。

本不该再念的,也不该再见。新郎君未曾苛待半分,她也为他添了子嗣,从前种种早该就此忘了的。

可终究抵不过故人重逢。

痴男怨女爱恨交织时爱意占了上风,人就不清醒了,只顾那一晌贪欢,不知是抚平伤口还是徒增孽障。

清醒后发现人财两空恨意上涌,但涌到哪里娘没说,三小姐于是只模模糊糊有个概念,自己大概不该姓薛。

娘亲有时疯疯癫癫,不疯的时候叫她乖宝,教她念诗,却对坐轮椅的哥哥不假辞色。她于是总一边拍手跟娘亲念着诗一边偷看哥哥在做什么。

“ 别来春半……”

咦?哥哥在看她。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确定了!哥哥真的在看她!

这一发现简直叫三小姐惊奇极了。

三小姐总是很怕他的,明明哥哥对谁都很温和,但她就是很怕他,可能就是因为二狗说的血脉压制吧。她从不敢冲哥哥撒娇要东西吃,却总爱粘着长姐。

长姐脾气不好但心软,三小姐爱吃肉又嗜甜,长清宗饭堂有个大娘可会做甜口红烧肉皇城这边吃不着,长姐每次回来看二狗都会给三小姐带,带久了两人就都成了习惯,长姐只要有机会都会给她捎些来。

就给三小姐一个的,二狗明明不喜欢吃却老跟她抢,小时候俩人打过一架她还气哭过,哼,早晚去告发他逃家学!

噢,二狗是长姐儿子三小姐的大外甥,小她快一岁,大名叫薛蘅,听长姐说好像刚生下来那会老爱生病身体很差,才起了个小名说好养活,哪里体弱?那臭东西小狗崽儿似的成天满府撒欢!

总之三小姐向来与长姐更亲厚些的,但意外发现自己兄长并非想象中的讨厌自己这点也着实令她惊喜。

三小姐于是尝试主动去和少年搭话,十分积极为这岌岌可危的兄妹关系破冰,在一岁岁相处中兄长也慢慢被她感化,纵容她许多无理取闹的想法,她收获了更多的爱,她更加恃宠而骄。

小小少女于是无忧无虑长大,如果不出意外也会快快乐乐到老,做个幸福的小老太太。

可惜没有如果。

在三小姐某天被奶嬷嬷家的儿子告白后她就敏锐察觉到哥哥的不对劲。

他身体不好总在喝药,她也很少惹他生气的,可那天他冲他发了很大的火,后来她再也没见过嬷嬷一家,牙行也没有任何买卖记录。 她也不想去把亲人想的那样不堪,但她始终记得娘有回生了场大病,病榻前一直反复叮嘱她小心哥哥,那场久治不愈的风寒很快夺走了她的生命。可是为什么要告诉她那样一句话呢?三小姐现在好像隐约有些明白了。

她开始有意无意关注哥哥,也越来越感到毛骨悚然,哥哥原来是只披着人皮的鬼。

三小姐害怕极了,可她怎么慢慢想不起来为什么害怕了呢?她好像最近忘记了很多事,她不想再待在家里,她决定出门散心。

于是缠着一起长大的孟家哥哥入秘境。

三小姐其实隐约是想逃离这个有哥哥的地方的,她也不懂为什么,但那股恐惧不安始终充斥内心,她于是产生了个念头,嫁了人是不是就可以了?对,成亲就可以,很快,也不会显得奇怪。

而人选,眼前就有一个。

他与她小姐相伴长大,现下也无有心爱之人,所以全然可以尝试与她相伴终老。对,那就他了,三小姐于是展开了攻势。

可她又看见了那条虫子,为什么说又?她不知道,但是她灵魂里升起的恐惧让她呕吐不止。

回到这府里,三小姐又开始浑浑噩噩,每天都很疲惫,每天都很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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