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何时护过我? 28(1 / 2)
梦该醒了。
做梦的人,造梦的人。
薛岓坐在轮椅上,他在自己居所内被困于方寸之间进退两难。
他一介凡人,确实没有多高明的术法。伏困元婴修士,靠得也不过是趁其不备。
此刻受制于人,他本该是狼狈的,但他端坐于此,神态却仿若闲庭信步丝毫不见窘迫。
他环视四周众人,几日来言笑晏晏的赵舜华,每天笑眯眯换花衣裳穿的焦行渊,他纨绔不驯的好外甥薛蘅都变得陌生。
“仙子何意?”
薛蘅骂声传来:“戏台拆了薛如雪,你这出破戏还打算唱到什么时候?”
王扶嬴从薛雁归那出来便化原型疾奔而来,此刻围困住他也不急动手,这人行将就木,也用不得人再出手:
“你的“梦”织的很美,”黑豹玄狼前后将他困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王扶嬴稍稍凑近嗅了嗅这男人,满身药的苦涩里果然混着些曼陀罗香,怪不得小师妹晕他:
“你为何单单去掉了声音?用了灵宝?为了遮掩去轮椅声?既然做了诸多遮掩又为何引人前来薛府?”
“什么织梦?为何人织梦?仙子说的话某听不懂。”
“你懂不懂自己清楚,”王扶嬴正转到他背后,闻言呲了呲牙:“薛师叔呢,薛怀玉,你囚禁她于何处?”
“一派妄言。”薛岓不以为意一笑:“仙子倘若看不惯某意欲诟病也该找个高明借口,某与家姐手足情深世人称道,何时生过龉龊,逞论囚困伤毁于她。”
“做给外人看的场面谁都会粉饰三分,”王扶嬴也不管他犹自说着:“说起来薛家主倒是好气魄,薛家三成财源尽毁这几日也能如常与我几人谈笑风生。”
薛岓笑容深了些许,跟薛蘅五分相似的眉眼上挑染上几分傲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但人生在世并非全然逐利,那些人于我薛府秘境内遭难,某也是父辈教养长大,怎么不能有怜悯补偿之心?”
“好一个怜悯之心,薛家主此刻倒是宅心仁厚,”王扶嬴焦行渊继续围着他缓缓绕圈,话题跳跃没有一丝串联:“那薛家主悲天悯人,残害生身父亲时也是如此云淡风轻?”
“仙子慎言!”青年笑容淡去几分:“与某顽话几句某且当仙子少不知事,仙子却不能得寸进尺如此不敬某先考!”
“我并未不敬,薛家主挖死人棺材的事却驾轻就熟。”
“仙子张口就来的本事着实令某叹服。无凭无据,仙子红口白牙诬陷某行这般大逆不道之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怎知我无凭据?想必薛家主自认为处理得滴水不漏?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倘若我不止证据还有证人呢?”
她一步不退,薛岓笑意全然不再,冷眼朝她看来:“某不知仙子在说什么,阻某之去路又意欲何为,但某对仙子所言问心无愧,也没空陪仙子兜圈子。”
“句句问心无愧?薛岓,薛如雪,还是谁?你不会自己都相信了罢。”
“你简直不可理喻!某不知你在疯说些什么!烦请让开道路,这是某府上,某有权不理你胡言乱语,亦有权随时逐你出去!”
“你在慌什么,薛岓。”二兽继续围着他转,王扶嬴突然前进一步:“薛小姐她喜欢海棠而非嫁接来的绿萼梅,这你知道么?”
她一瞬不瞬盯着薛岓,自然没错过他眼里骤然闪过的暗光,和那神经质跳动起来的眼角肌肉,她再进一步:“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了什么?又知道多少?从何得知又是如何怀疑到你身上?”
薛岓咬牙不答,王扶嬴步步紧逼。
“拂了一身还满……有些事真的拂去抹平了吗?你每日吃的其实并非温补药膳而是缓解治疗癔症的对吧,薛岓,失心疯的人是你。”
棋盘对弈,最忌陷入劣势自乱阵脚。
她忽然停下脚步,焦行渊人立起来化成人形自乾坤袋里取出一物,看着面前骤然色变的脸,她问出了几人一直得不出准确结论的问题:
“薛岓,薛如雪,你在恨谁?薛老爷已经故去多年,而你这些年执念深重已然成了沉疴——你还在恨谁?薛雁归?薛怀玉?还是你娘,薛府八姨娘宋疏香?”
焦行渊手里拿的赫然是一张垂首含笑的女子小像,而那女子便是昔日皇商薛家貌比西施的八姨娘。如今见过那女人且在世者不足一掌之数,是老八爷,还是……薛雁归?
他一着不慎,于是满盘皆输。
“够了……”薛岓瞳孔张大,呼吸猛的急促起来:“够了!”
“够了,够了!杀了我啊!别再说了!你闭嘴!闭嘴!”
他重重喘息着,伪装的笑脸、冷静的无表情的脸尽数崩裂,神情逐渐染上癫狂怒意:“我说够了,别再说了!”
“我谁也不恨,你什么也不知道不明白,我谁也不恨,对我不恨,我不恨!我不恨谁!”他突然又一改说辞咆哮起来,仿若突然间换了新的灵魂操控这具躯壳:
“恨又怎样?我恨惨了!是我又怎样呢哈哈哈哈,是我杀了父亲,不止呢,我还将那女人千刀万剐了,就像她对我那样!她求我,哈哈哈哈求我哈哈哈哈哈她居然也会求我放过!那时候怎么不想想当初有没有放过我?
你说的没错,是我操纵蛊虫在秘境展开屠戮如何?!你听到了?满意了?你待如何!”
他神情癫狂,眼角肌肉抽搐狰狞,玉盘走珠的声音在咆哮中变得沙哑难听,还在大怒大笑着嘶吼,却也像在祈求。
“别再说了……”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