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药铺 44(1 / 2)

沈暮云离开承安城的这些日子里,许多来看病的穷人都扑了个空。

不过昨日他回来,被街坊看见了,他们将沈医师回来了的消息,纷纷传了个遍,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沈医师已经回来了。

所以原本就焦急等了好些日子的病人,这一天,已早早在药铺前排好了队。

当沈暮云提着自己的小小药箱,紧赶慢赶到了药铺门面上时,排队的人们一下子聒噪起来,热情地向沈暮云打招呼:

“沈医师来啦!”

“您终于回来了!”

“我们来找您好几天了,您都不在,急死人了!”

“沈医师我家孩子身上起了疹子,没日没夜地嚎啊,哄也哄不好,这可怎么办?”

……

抱着“哇哇”不停哭的孩子的妇人,拄着拐摇摇欲坠就要站不住的老头,年轻体壮却满脸疮斑的男人,年纪轻轻却咳嗽不断、以至于说不出完整话的瘦瘪少年。甚至往队伍前端看去,地上竟然还奄奄一息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老人……

沈暮云想赶紧先去扶起那个倒地不起的老人,却被众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

“沈医师,快请您看看我的孩子吧!”

“沈医师!您看我这孙子都好几日咳出血来了!”

“沈医师……”

沈暮云脑子顿时嗡嗡,赶紧往后撤了几步,伸手示意大家冷静冷静,大声朝众人道:

“各位,各位!这么多人一下子都来问我,我怎么答得过来呢?一个一个来,好不好?”沈暮云掏出腰间挂着的药铺钥匙:“我先开药铺,大家都不许插队,按顺序进来让我看诊。”

众人这才敛了声,赶紧找到自己先前排队的位置,在药铺前排好。

沈暮云欲开门锁时,发现那把古铜锁好像哪里不对劲——以前只是破旧了点,现在看锁体上怎么添了许多划痕?

等他将钥匙插进孔中时,才意识到,这把锁已经被人破坏掉了。现在这把锁只是装个样子,松垮垮地挂在门上,其实根本一推门就可以进去了。

沈暮云生起怒火,其实心中早已猜到是谁干的。先不管那么多,赶紧推门而入,查看室内的情况。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撒落满地的药材,屋内唯一的药柜被推翻,抽屉尽开,柜体上还有斧头砍过的深深痕迹。地上那些或常见或珍贵的药材,有的被泼了水早发了霉,有的则被人用脚碾碎了。

更过分的是,当沈暮云弯下腰,用手在地上拨一拨,看看还有没有可用的药材时,鼻子闻到一股发酵的恶臭味,循着味道看过去——几坨让人作呕的大便,像冬瓜一样卧在角落的地上!

那些嫉妒心发作的可恶同行,见自己的生意做得好,而且有时候还不收穷人的药费、诊费,觉得影响到了他们赚钱,就想出如此下作的方法,来报复自己!

外面排着队的人,有些窥看到了屋内的情况,心中大概也都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陪着家属过来看病、身体康健的人,相互说了几句话,随后走进屋来,热心道:

“沈医师,您不用担心,这里我帮您收拾!您安心接诊就是!”

说完不等沈暮云推辞,立刻动手去扶柜子、扫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物件等等。

沈暮云“唉”地长叹一口气,谢道:“劳烦你们了。”随后坐诊看病。

第一个进来的,是方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那个老人,他由一位好心人搀扶着,颤颤巍巍走了进来。

“老人家,我先给您把个脉。”沈暮云见这老人刚走完几步路,就一副深喘气受不了的样子,便先拉过他的手把一把,也好让他先歇一会儿再说话。

感受着老人脉搏的跳动,沈暮云的眉目逐渐凝起来。

这老人看起来已年过六旬,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给他把脉,手指的力量加重,直按到了筋骨,才感受到跳动。如此沉脉,是人已经到了极度亏虚的地步,看来是因为长年忍饥挨饿,最终导致如此虚弱的地步。

“老人家,您可有感觉身上还有哪些不适?”

“啊?我……我……”那老人仿佛精神上也有些问题,见沈暮云问自己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老人家,您只有一个人吗?有没有老伴,或者儿女?”

老人一开始眼浊浊说不清楚话,一听到“儿女”二字,立即皱起眉头一脸笃定地摇头道:“没有。没有儿女!”

后面有人等不及了,听见这老人半天说不清楚什么事,便上前来替他答道:

“沈医师,这老头就一个人,在城西那头有个小屋子。但他一天到晚在街上要饭,也不爱回家,还经常就直接在外面铺一层草就睡了。真担心他哪天跑到人家门口死了,那家还要嫌晦气呢!”搭话那人并无恶意,他也只是在叙说事实。

“老人家,你没有家人帮扶,自己又不识字,我给你开药方你自己也不会熬啊!”沈暮云犯愁。

那老人急起来,萎缩干枯的嘴唇一开一合,却只不断重复着一个字:“要、要……”也不知他是在说“要”还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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