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机西门套交情 小试身手避锋芒(1 / 2)

武大明白自己兄弟的意思,抓住武松的手,紧紧握了握,然后点点头,起身送弟弟离开。

出了房门,武松坚决不让哥哥送自己到街口。

他魁梧的身体堵在门口,直到武大关上房门,插上门栓,过了一会儿,武松才折身离开。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武松一口气喝光了一壶凉茶,在院子里打了三趟拳。

刘亮和王七娃见老大回来,本来想凑个热闹,说些闲话,不料被武松命令待在屋里不许出门。

小哥俩只好乖乖上床睡觉。

武松打完拳,又练了小半个时辰的刀棒兵器,方才打水擦干身上的汗水,躺到床上。

月光如水,洒满半间屋子。

武松闭上眼晴,却静不下心。思绪如潮,汹涌起来。往事历历,眼前种种,纷沓而至,难以入眠。

……

见过哥哥武大之后,武松抓紧做离开阳谷县的准备。

特别是第三天早上,他应孙知县招见,在县衙门口遇上了西门庆,更是让武松暗暗提醒自己,必须尽快走人。

这天一大早,武松练完功,正在吃早点,知县孙国𡖖便派人来唤武松尽快去衙门,有要事商量。

武松三口二口嚥下包子,匆匆赶往县衙。

出了小巷,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县衙大门口。还没进门,迎面就撞到了一个瘦精瘦精,鬼煞鬼煞的汉子。

只见那人穿一身翠湖色绸缎长袍,足蹬崭新锃亮朝天靴,戴着一项青黑色玄纱幞头(俗称“乌纱帽”),精瘦发青的脸上,一双鹞子眼上下翻飞,踏着八字脚,摇摇摆摆,左瞅右瞧,一路从衙门里面往外走来。

这副打扮作派,像是初次登台演出,还不懂化妆的戏子。

他,就是阳谷县头号闻人西门庆。

西门大官人看上去好像是凑巧路过,但实际上是有的放矢,专门在此候着武松。他这么从外向里,由里往外已经走了三个来回,今天就是专门在此,务必要等到武都头。

西门大官人是阳谷衙门的熟人,进出衙门如同进自家的楼馆,一路上只见他上上下下一一招呼,熟络的很。

早些年间西门家也是富人。

祖上有官有吏,在当地颇有些钱财势力。

到了西门庆这一代,独苗男丁,自小宠爱,养成吃喝嫖赌一身坏毛病,家业败了大半。

父母双亲被儿子气死,诺大一个空架子破落户落在西门庆头上,逼着西门庆重振家业。

西门庆少年时代骑马斗狗,逛窑子进赌场,坑蒙拐骗,耍赖撒野,坏事做了许多。

却也学会了察言观色,油嘴滑舌,二面三刀,见风使舵,心狠手辣的本事。

尤其是仗着家里有钱,买了至少半打武术名家,来家里传授功夫,学到几手绝招。

虽然西门庆打熬不得力气,加上酒色过度,耐力不足,但人聪明精怪,武功底子不错,又经常打架斗殴,阴手伤人,寻常练家子在他手下走不过几招。

坏小子独撑门面,使的还是损招恶行,无非是结党营私,欺行霸市之类的招数,利用和官吏的关系,在黑白两道上周旋,放刁把滥,说事过钱。

阳谷县的官讼纠纷多在西门官人手上办理。

西门庆吃了上家吃下家,吃了百姓吃官府,连不配合的小官小吏,都遭他排陷。

几年下来,西门庆的家业不但恢复如初,而且又添置了良田万亩,县城里楼馆连街,商铺成市。

称呼由西门官人,也变成西门大官人。

当然,阳谷县人人畏他惧他,见到他,绕他而行。

前些日子,西门庆专门去了一趟孟州,找到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师徒等一帮老友,商议着让狐朋狗友们,帮自己也在东平府谋个团练副使。

张都监和张团练在东平府有同行熟人,便把一众同道,一起约到孟州家中,筹谋画策。

张都监家的鸳鸯小楼里,那几日天天宾客满座,莺歌燕舞。

官场,商场,帮会,黑店,半黑不白,三山五岳的汉子,搂着女人,推盏换杯,装儍充楞,讨价还价,商议出一个给西门庆买官的价格和办事流程。

这事有路子有人脉,钱财也送到了位,折腾一番之后,定了下来,就等任命官书下达,大功告成。

北宋年间,团练副使为武将兼衔,虽无职掌,但也相当于今天的“县团级待遇”调研员。

大文豪苏轼被贬从八品官员之后,也曾在黄州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团练副使。

神宗元丰五年七月,苏轼贬居黄州时,游黄风城外赤壁矶时,怀古慨今,写下了流传千年的名词“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这是一代文豪苏东坡的遭遇,但对西门庆来说,从八品团练副使虽说是个绿豆官,却是鲤鱼跳龙门,官袍加身,官商一体了。

因为有了这个前程出路,西门庆办完事便赶紧回阳谷,想着在自己的地盘上组建一个能干能打的西门班底,将来闯荡州府,迈上更高的台阶。

回家之后听到了武松的传闻,便动上了脑筋。

此时,西门庆见到眼前的武松,略略一顿,口气更为客气地招呼道:“这位壮士好生雄伟,恕在下眼生,莫不是新来的打虎英雄武松武都头?在下西门庆久仰!久仰!”

武松虽然看着西门庆讨厌,但不想让哥哥被毒死,当然也不愿与西门庆有交集,此时也没有杀他的心思,便回了个礼。

强压着一口气,武松敷衍道:“在下清河县人武松,蒙知县大人抬爱,现在阳谷县衙里供一份职。西门大官人的大名在阳谷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得见,荣幸!荣幸!”

一个久仰,一个荣幸,武松和西门庆在衙门口彼此客套。

一个想套近乎,好将对方收入囊中,另一个委与虚蛇,躲开这一趟溜之大吉。

客套之中,武松和西门庆都在暗暗打量对方,心里边掂量眼前这人的份量。

在西门庆的眼睛里,武松年轻雄伟,孔武有力,是平生见到的一等一打手。

但他身穿普通的布衫布鞋,除了腰上挎着一把旧腰刀,头上扎了个英雄结巾,身上也没个挂饰,看上去就是一个贫寒小兵。

不过这武松独自一人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白额吊晴猛虎,这可是真的。这等人物既然在阳谷县城,地方豪绅西门大官人没理由不把他招揽到门下,充当为虎作伥的鹰犬爪牙。

武松看西门庆,那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臭泥巴,塞满烂草的绣花枕头。

早晚要你的狗命,为民除你这个害虫!

武松暗自下定决心。

但表面上,揣着明白装糊涂,武松口里还得虚假客套,边说假话,边心里草泥马出栏,跑出来成百上千匹。

西门庆很诚恳,也很坚持地要专门宴请武松。

武松则很客气,也很坚决地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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