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 2)
“但是,我真的很爱你,小染。”
第二天的清晨,眼皮上传来濡湿的触感,辛染睁开眼就看到霍南洲坐在床边,拨着他的头发,对他做些小时候的亲昵动作。
他帮辛染脱下睡衣,换好衣服,扣好每一粒扣子,辛染只要抬抬手,对方就把什么都做好了。
他还将辛染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边给他穿着鞋,边温柔地告诉他,
“我们去旅游散散心,”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辛染的手心放在自己唇上,亲了亲,“小染应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不会欺负小染了,我会给宝贝很正常很健康的爱,好不好?”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辛染想着,用手背贴了贴霍南洲的脸颊,“说话算数吗?”
霍南洲握紧了辛染的手,蹭了蹭辛染的手背,认真道,“我从未欺骗过你。”
“想跟大家告完别再走。”辛染垂下眼眸,隔着昏暗的晨光,看向他。
霍南洲将辛染的手摊开露出手心,把脸埋在他的两个手心处,汲取安全感,犹豫了很久,说了个,“好。”
辛家老宅之前的仆人没有被开除,只是被霍南洲安排去了另一处宅邸,他还安排人将梁寻也带了过去。
将这里的人和事都解决完,就只有他和小染,他们会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未来。
车内,霍南洲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似乎是不安,他不停地贴着辛染的肌肤,时而亲亲手心,时而揉捏着他的手指,他也不敢更过分,怕小染会生气。
肌肤被他揉搓了一遍又一遍,没有狎昵的意思,就像是在获取安心的力量,这些近乎一刻不停的动作,虽然只是对着裸在衣服外的肌肤,却实在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举动,
霍南洲埋在他的颈侧,嘴唇一下一下碰着他的脖颈,犹疑地向他确认,“小染说话算数吗?”
冰凉的手指贴上了霍南洲的脖子,那里有鼓动着的脉搏,辛染没有回答。
原来不是他被刺激疯了,是霍南洲早就对他病入膏肓。
车停在了一处宅邸门前,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辛染拒绝了霍南洲的怀抱,从车上下来。
刚站稳又被霍南洲抓住了手,他被牵着进去,穿过了花圃,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养大他的陈姨,有现在拄着拐杖的老管家……
很长的一段时间,梁寻和他都没有再见面。
汗水流进梁寻的眼中,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梁寻一瞬不瞬地盯着辛染, 嘴巴嗫嚅了几下,太多的话无从说起。
当他得知霍南洲要带辛染离开时,他神情焦急地冲上前, 伸出手来想去拉辛染,
“小染不要跟他走, ”他真切地说道。
梁寻原本被扭得脱臼的手臂, 刚养了没几天, 还没痊愈, 被狠狠掰开,霍南洲的神情颇为渗人,
“不许碰。”
“小染,”梁寻不顾对方危险的神色,上前两步,对着辛染软了语气, “小染, 你想跟谁走?”
在霍南洲面无表情地要开口拒绝时,辛染侧过脸,淡淡地问他,“要给我选择机会吗?”
凝固的气氛下,霍南洲沉默地踌躇了好一会儿, 强逼出笑,艰涩道,“好, 你选。”
辛染试探着往梁寻那走了一步。
笑意凝固在霍南洲脸上,霍南洲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语气强硬,“不准过去!”
霍南洲用力抱住了他, “明明……是我的,”霍南洲喃喃着,死命地钳住他,手臂上暴出青筋。
他紧咬牙关,一字一字往外崩,“是,我,先,来,的!”
“就是我的,”灰色的瞳孔外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
他的面容依旧优雅,衣着仍旧得体,只是状态岌岌可危。
辛染的手覆在他冰凉的脸上,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那些疯话。
周遭的异动突然响起,藏起来的人马走了出来,霍南洲将辛染推出了包围圈,那些手下不是针对辛染的,是梁寻安排来解决霍南洲的。
霍南洲扫视四周原来的辛家保镖,皱起眉,表情却没怎么变化。霍南洲的手下见到这情况,很快就冲了过来。
辛染站在圈外看着两方的对峙,梁寻的胜算并不大,渐渐地就会落于下势。
倒在辛染脚下的保镖,没有躲开那枚子弹,他清楚地看见子弹是如何穿过对方的右胸膛,对方的眼珠又是如何上翻露出大片眼白的。
辛染仰起脸,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大片卷曲的白云,比鹅绒还要柔软,泼洒在珠蓝的天空。
脚边死去的人,蜷曲如云的手指脱力地松开,松开的不是疼痛,而是一把漆黑冰冷的枪。
枪的一头碰到了地,金属沾上潮湿的泥土,辛染若有所思地掰开死者渐渐冷下去的手指,用他泛红的手指捡起这个冰冷的金属。
潮湿的泥土味留在了银光的金属里,他叫醒了能量稀薄的系统,
“我知道让世界迅速结束的方法。”
系统闪了下光,沉默着没有应答。
他浅浅地笑了下,再平静不过地回视几步之外的人。
四周一片寂静,霍南洲愣怔地看向他,视线凝滞在他手里的枪上。
在艳阳高照下,他扬起脖颈,如引颈受戮的天鹅,将冰冷的枪抵在下巴处。
只要轻轻叩动扳机,他就会死掉。
霍南洲踉跄而来的脚步声,奔向他站的位置。
“不要碰我。”
霍南洲举起双手,在靠近他一步处停住。
辛染将对着自己的枪放了下来,霍南洲呼出一口气,他垂下的眼眸温柔而深沉,“这个玩具很危险,我们换一个好不……”
“砰——”
枪响了,再清脆不过的声音,在风息树止的环境下,再清脆不过。
在最近的距离,在保证不会有任何偏差的距离,辛染的枪是对着霍南洲开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他过来。
暮春,紫蔷薇向阳而开。
炸开在视野里的红色血滴,模糊了霍南洲的眼球。
霍南洲想起自己还没成年的时候,小染那时候还很小,连话都不怎么会说,护在他的房间门口,不让别人闯进去。正是此事让他们的关系趋向于好。
那时的他不再喜欢玫瑰,将卧室的花换成了蔷薇。
他第一次带辛染去外面逛也是在那时候,他只是从花束里抽了一支紫色的蔷薇给辛染,就成功转移了小白痴的注意力,把还要逛的小孩哄了回去。
早春时节,别墅的花园翻新,园丁遵循他的意见,准备种下一丛丛的淡紫蔷薇。
籽粒饱满的种子,在浸泡两天后,会被园丁埋入混合土里,小染吵着要来看,结果在种子播撒进土壤后,就无聊地左顾右盼。
喷洒在土壤上的水分,将泥炭土变得松软而潮湿,一些泥坑中还积着水洼。
小白痴就用擦得洁白的鞋子去踩泥坑,泥点子溅在他干净的鞋子,也不知道。
大概小孩都很喜欢柔软的水花迸发而出的感觉,小染踩了好几下都不停。
一边张着手臂维持平衡,一边用脚踩着泥坑中央的水洼,动作间带着稚嫩的笨拙。
仆从们想要制止,小染瞧着他们要过来,就气鼓鼓地离开了这个泥坑,然后走得离仆从们远远的,一脚一脚地去踩另一个泥坑。
真是少见的不听话。
他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听耳边泥水溅起的清脆声音,看那张常年被护在别墅里的脸,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他不知怎的选择了拦下那些过去制止的仆从,还吩咐其中一位去给辛染拿雨靴。
他走过去,扶着辛染摇摇晃晃的手。对方抬起水灵灵的眼睛,鼓着腮子,仍然气鼓鼓的,大概以为他也是来制止踩泥坑这一行为的。
他失声笑了起来,挠了下小白痴软软的下巴,“换双鞋子再玩,好不好?”
小染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等他帮着把靴子换上。
一松手,小孩就又蹦出去了。
辛染踩完一个泥坑里的水,又望向了前面的几个泥坑,连着跳进了一个接一个的泥坑里,将眼前的泥坑都蹦了个遍。
仆人们追在他身后,也不敢去逮他,只能无奈地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辛染一蹦一跳地玩泥坑,跟只兔子一样。
黄色的雨靴被蹦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连裤脚都沾上了泥点子。
小染踩着一连串的泥脚印,跑到了花园的中央,那儿有一个又宽又长的泥坑,是准备过几日要种新灌木的地方。
站在大泥坑的边缘,小染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往大泥坑中间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