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卷土重来（2 / 2）

克里特道：当然不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其它文明不愿直接跟你们打交道，所以跟你们沟通的事情，它们强制让我继续负责。

总统喃喃道：原来你也是被强制的啊……

克里特道：是这样，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文明在四维界算是低级水平。从能力上看也好，从过往的经验上来看也好，跟你们打交道的任务只能交给我。

总统又道：算力问题如何解决？我们又如何进行协同作战？

克里特道：算力问题我们四维界已经想办法解决了。还是像上次那样，提供一个计算系统的算力接口给到你们，然后再多提供一个能够实现超距传输的工具。这样你们自己也能对超三维的异妖进行处理。相比起上次对抗超二维的异妖时仅仅只有你们一方在行动来，这次两方同时行动效率会更高一些。

总统这时感觉有了些底气，沉声应道：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克里特又补充道：当然，这次的武器原理还是跟上次一样，通过对近三维的异妖来实行反相位消除，对近四维的异妖则实行匹配生成补足。只是资源抽取的对象不再是二维曲面，而是你们的三维空间了。另外，考虑到你们的存在本身只是三维空间，所以你们也只负责近三维消除的工作。对于近四维的补足由我们四维界自己来完成。至于武器设备，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通话结束后我们会传送到你们的各个武器库之中，你们直接用其替换原来的设备即可。

总统忙又道：我好奇多问一句，这次的算力莫非来自五维界？

克里特道：这一点我没法回答，因为算力的最终来源不是由我经手，我此刻只负责转达。

总统最后追问道：那个超距传输工具的原理是否能透露给我们？这样我们可以自己进行生产，可能会让整个计划的实施更为顺畅，也能减轻你们的负担。

克里特道：这就不必了。做好分配给你们的工作就已经足够。

总统闷声道：行吧，那我们就尽快行动。

这时，数语者才意识到，当初通过积分算法去实时生成匹配的流形来补足异妖，实现对异妖的整三维实体化，这本身就是在告诉异妖如果跨过整三维了。那么，可以想见，有了此次的经验，之后跨过整四维、整五维、整六维都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它们如此跨过这些整数维，有什么终极的目的吗？难道只是一种盲目尽情的扩张本能在驱动？他又仔细想了想克里特的所说，看样子五维文明肯定是存在的，毕竟自己经过严格的演算，计算系统必须超出一个整数维度才能有足够的算力来应付活动的异妖。最近这段时间，克里特肯定是在跟四维界的其它文明进行商讨沟通，他们或许也像人类一样在努力向五维界的智慧文明求援，直到刚才才得到五维界文明的同意，获得了五维计算系统的算力资源。至于五维界同意的原因，应该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异妖的发展趋势会不断对更高维度的文明造成威胁。只能尽快消灭。再一个，从克里特居然会要求人类也一起进行共同作战这一点上来看，此时异妖对四维界的威胁应该已经很大了，或许，四维界现在已经乱得跟三维界差不多了。想到这里，数语者心里好像有了点幸灾乐祸的快感。毕竟克里特往日那种冰冷默然的姿态让每个人都对其没有好感。

在物言君的实验室中，一直有设备在沙沙嗡鸣。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持续的噪声，对他而言，这里是非常安静的思考场所。听完了总统跟克里特的对话后，他也像数语者那样，想从中得到一些提示。总统这老家伙确实挺狡猾，想从这次危机中顺道获取超距传输的原理，可惜克里特太吝啬，只提供现成的设备。对于高出我们人类一整个维度的文明来说，如此小气，如此戒备，倒真有点让人看不起。不过……既然这种设备可以在三维界运行，那么就完全说明它的结构，以及原理，只需要三个维度即可。也就是说，我们三维界是可以独立自主实现超距传输的！想到这里，物言君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猛拍了桌子三下，一下比一下拍得重。他的人生目标已经找到。有了方向，一切就都有了意义！

三维界跟四维界的协同作战正式开始。二维界在上次的危机中几乎就是个累赘，这次更是完全没有帮忙的可能，就被彻底丢在一边，无人理会了。但是这些扁虫们不想被如此对待，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们自发开始对一维界是否存在异妖进行彻底的排查，于是一维界的线虫们从此再无安宁之日。

数语者跟异独人在作战的第一线进行着各种指导工作。新的武器设备需要时间来验证跟熟悉。定位分析仪还算好，使用步骤跟以前差不多，对已经有过经验的使用者来说很好上手。但是超距传输器则是个完全陌生的东西，而且使用不当，会产生严重后果。四维界将这种工具给到人类手中，是因为人类只能对离地球相当远的三维空间进行抽取利用才能不波及到自身的生存。在各种设备的使用上，必须严格遵循这样的顺序：先在发生太空异变的位置进行扫描观测，再对异妖进行精准的定位，然后就是实时的微分分析。分析有了持续稳定的结果之后，就开始使用远距传输器对遥远的某个空间区域进行抽取，再进行反相位整形编辑。编辑结束后，将其直接传输到异妖所在的位置并最终将此异妖彻底消除。这样一来，地球就仅仅只是一个操作平台，而远离具体的运作区域。当然，超三维异妖的位置信息并不像整三维空间的那么简单，因此定位跟传输转移的操作都已经转化为图形界面来处理。这一点上，四维界倒是做得非常贴心。操作这些设备的技术人员进行了一周的精心准备和模拟训练，才算熟悉了各个环节。战斗开始打响！

人类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突然出现在太阳系附近构成极大威胁的那个黑洞。黑洞所在的空间都没来得及被拿去对付异妖，而是给超距传输器直接丢进一个更大的黑洞之中。悬在人类头上的重锤终于消失，适当的轻松之下，大家才能更好地进行后续的战斗。

三维界跟四维界的同时行动，并未如原先设想的那般快速有效。尽管在外太空活动的异妖确实在一个一个地被消灭，但通过观测，宇宙之中空间异变的速度并未有明显降低的趋势。似乎异妖们的生发速度完全赶得上被消灭的速度。如果长期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三维宇宙空间不知道要被抽取掉多少才能彻底结束这场战斗。一周过后，每个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人类是生存于这个三维宇宙之中的，出于对自身文明历史的尊重，在抽取空间之时，大家都极力避开存有各种天体、星系、星云的空间，而只挑选完全虚无的所在。有时候甚至还要考虑完全虚无空间被抽取后，其间出现的空缺填补会对新形成的星际状态有何影响。人类并不希望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曾经具有浪漫色彩的美丽星空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破破缺缺的烂桌布。可如此谨慎行事就严重拖慢了对付异妖的进度，后果就是空间资源的巨大浪费。这对现场的操作人员来说是一个十分纠结的两难。没多久，针对此点，四维界通过克里特发来了责难声明。不过在同克里特的通话过程中，总统表示会尽量加快速度，并承诺在更加熟练之后，就是避开那些拥有星体的空间也不会再影响速度。克里特也就没再继续施压，只是强调速度过慢，最终受损的还是三维界自己。这事就这样了了。

随着清除超三维异妖的工作持续进行，人类对新设备的熟练度也明显有了提高。通过观测分析，现在宇宙空间中的异变速度稍稍有了些降低的迹象。按此趋势做大概的估算，要彻底清除异妖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这实在是太慢了！而且中间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新的事变，怎么可能容忍拖到这么久。总统又跟克里特取得了联系，索要三倍以上的武器设备，而且又提到了关于超距传输技术的提供。克里特答应再提供更多一些的武器设备，但具体数目没有说死，至于超距传输技术，他又是直接拒绝了。关于此点，事后物言君认真分析了一番，觉得对于四维界来说，超距传输是非常简单的技术，其中每个智慧文明应该都能轻松掌握，可他们却如此戒备，应该不是对人类有所防备，因为人类是低了一整个维度的低级文明。那么他们防备的应该是异妖！四维界担心已经是超三维的异妖再次从人类手中获得一些新的启发，到时再回头来祸害四维界。这么一想，物言君也就释然了，在此点上，克里特并非是吝啬小气，而是出于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

其实四维界的诸文明对消灭异妖的速度同样极不满意。不过他们并未把人类提出增加武器设备的要求放在心上，他们决定自己甩开手干了。在四维界文明的眼中，三维宇宙空间里的星际分布是一种完全没必要考虑的因素，什么浪漫的能激发无穷想象力的星空，历史记载中星座的位置，恒星在天球中的象征，这些对他们而言毫无价值。因此，他们加快消灭异妖速度的必然结果就是对三维宇宙空间的抽取几乎是随心所欲的，唯独有所照顾的就是稍稍绕开一点太阳系的所在，其它什么的就完全是不管不顾了。如此一来，宇宙空间中的异象本来就像场突如其来的花火，而此刻则成了花火盛宴的最高潮。

年迈的总统就因为四维界的放肆行动心焦气躁而突然犯病，倒在了阴黑密闭的办公室中，只得去住院疗养了。于是，副总统代他行使职权，向克里特发出了质询，强烈要求四维界顾及三维宇宙的原始形态，不要再继续进行这种随意的空间抽取。再这样下去，地球所在的太阳系今后的稳定将很难保证。各星际之间的位置跟距离是一种同引力进行长期博弈后的准平衡状态，像这样不管不顾地胡乱抽取三维空间，星系分布的情感因素不说，就连稳定的平衡也会彻底消失。最后即使是将异妖完全消灭掉了，地球也很可能一头栽进某个来历不明的星系旋涡而彻底毁灭。克里特听了副总统的一长串说明，只冷冷地回答说他会将此点转达给四维界的其它文明，然后就切断了通话。后来才知道，这是漫长的危机中最后一次三维界文明跟四维界文明的通话了。

通话结束后，人们一直在留意四维界对空间的随意抽取是否会有所改善，可过了半个月，还是同往常一样。副总统又给克里特发起了通话请求，可再没有任何回应。事情不但如此，人们后来发现，二维界的曲面甚至也被四维界拿去顶包。这二维曲面要累积成四维空间，那可是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在对四维界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情况下，二维文明受到的毁坏程度甚至远超第一次的异妖之乱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此时的人类对四维界的肆意妄为简直是恨意满满，哪里还有什么同盟之谊。就这种对低级文明的无视态度，人们担心太阳系也很有可能会被抽取掉。也许最终人类文明没有毁在异妖的手中，而是葬送在盟友的歧视之下。何其悲哀……

为了给二维界仅存的扁虫们提供一点多余的曲面，人类安排将一部分三维空间降维转化为二维曲面。大家知道，这种行为在四维界眼中必然是愚不可及的。尽管人类自己也看不起那些扁虫，可从道义上来说，还是得这样办才行。

没能跟四维界再取得联系，克里特答应提供更多武器设备的承诺也没了下文。四维界继续着对三维空间无法无天的随意抽取，可人类自己对异妖的清除工作还是得硬着头皮做下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能让人们感到一点欣慰的就是异妖的数量似乎开始有了下降的趋势。

异独人、数语者、物言君、运术客四人再次相聚在异独人的家中。异妖第二次作乱以来，各自都是处于忙乱不停的状态。此时虽然超三维的异妖仍然势头强劲，但双方的博弈也算是进入到了一个相对而言的稳定状态。大家都能稍微放松一下了。在场的每个人都对四维界不负责任的行为感到十分愤慨，其中情绪最为激动的就是物言君了。他作为一个物理学家跟天文爱好者，自然对此事最为敏感。他当初还一直希望能从与四维界的沟通之中获得一些物理研究上的启示，可四维界的态度现在让他心寒不已。他对异独人嚷道：平常就你对二维界的扁虫们牢骚个没停，这次我们自己可真是感同身受了。

异独人道：牢骚归牢骚，我可没干过直接毁坏二维界的任何事情。

运术客道：是啊，我们即使再瞧不上扁虫，可紧要关头，我们还是拿了三维空间降维去帮他们填补空缺。我们对二维界的态度可跟四维界对我们完全不一样。

异独人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完全不一样的差别呢？不都是对低级文明的歧视甚至是无视吗？

运术客缓道：可能我们人类心中有点特别的东西，比如情感之类。在纯理性思维的眼中，情感只是多余的负担，但却又是我们生活中离不开的精神依靠。

数语者插道：或许什么时候我能够解开情感的来源之谜~

异独人回问道：人的情感能跟你研修的数学有关吗？

数语者道：也许吧。只是我现在还没完全彻底弄清楚，这问题日后再谈。

异独人笑道：分明是在吊我们的胃口。

数语者没有答话。

物言君继续牢骚道：我是实在不能理解四维界的这种无情表现。我们都能在熟悉武器设备的使用后，几乎不影响正常速度的情况下，避开那些有星系的空间。以他们的智慧程度，做到此点更是易如反掌啊。

数语者道：可能这并非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而是所属阵营的狭隘立场造成的吧。

物言君道：在关乎我们人类文明存亡的事情上，难道这种阵营归属造成的狭隘会让他们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

数语者道：恰恰相反，他们正是太过理性，太过明智，所以才对我们如此无情……

物言君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