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二)(1 / 2)

时针一点点指向两点,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可是鬼魂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鬼魂望眼欲穿地看着街道的另一头,阳光坐在一边歪头看着她

“会不会他不来了?”阳光看了眼手机,又自嘲地笑了,曲灵又不怎么用手机,就算用也从来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也许回家后发现她不在了,曲灵反而如释重负了呢。

“不,我相信他会来的。”鬼魂很是自信,阳光不知道她明白自己小提琴拉的那么差为什么还有这样的自信。鬼魂察觉到阳光的眼神,倒也并不生气。

“我拥有也只有这份期盼了,要是我自己都放弃了,也许明天就不能再出现了,再说了,有些话不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我是个死人唉,有谁规定了死人就不能喜欢一个人吗?我可是看过聊斋的,再说了,他喜不喜欢我又不是我的事情,我喜欢他就足够了。”鬼魂拍着自己的胸脯,阳光忽然发现,这个鬼魂为什么死了这么久还有清醒的意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就算拉的难听,就要放弃吗,就算什么都做不到,难道就不去做吗,日复一日地在路灯下演奏着音乐最后不是等到了阳光来帮助她。

“喜欢他就足够了”阳光重复着鬼魂的话,确实像是高中生会说的话,阳光笑了出来,自己几个月前不也还是高中生。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阳光看见鬼魂的表情变化就知道那个人来了。

“既然有想说的话,就亲口说出来吧。”阳光把黄泉霓裳披在鬼魂的身上,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鬼魂闻见了青草的香气,感到了微风的吹拂,也看见了他站在她的面前。阳光拿起手机,既然没有人给她打电话,那她就主动打过去。

几个小时之前在城市的另一头,曲灵蹲在地上感受着附近的妖气,找了一天,曲灵能感到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但是令曲灵感到奇怪的是,据说穷凶极恶的妖怪,却没有伤害一个人,它似乎只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寻找某个地方,眼前这里只有一片陈旧的居民区,也没有什么和妖怪有关的事情。曲灵给每把枪都上好子弹,召唤出长剑背在背上,一步步地走向散发妖气的地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看来已经有人遇害了。在黑夜中,曲灵只能看见一个黑影在不停地挖掘,它挖出来的泥土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可它还在寻找着什么。曲灵拿出手机找出这块地近几十年的规划和批发,原来六十年前,这只妖怪就是在这里被抓住的。

那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大宅院,住着一个留洋归来的大小姐和她的家人,在大小姐嫁人的那一天,她上吊自尽了,七尺的白布吊着她猩红的嫁衣,就像一朵绽开的玫瑰,妖冶而动人。妖怪吃掉了大小姐的尸体,又吃掉了新郎和家里的那些人,最后被曲灵的前任给制服送到了七四八弄。六十年过去了,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让它念念不忘的吗?

就在曲灵思考的时候,妖怪已经完成了挖掘,它叼着一个木质的盒子从土坑里钻了出来,没等它打开那个盒子,一道劲风袭来,曲灵的长剑已经架到了它的脖子上,曲灵知道那些子弹伤不了这只妖怪,只有刀剑才能斩断它强悍的身躯。没等曲灵刺下去,妖怪猛地发力,一把抓住了曲灵的曲灵的剑锋,两人不断地角力,剑刃都被扭成了麻花的样子,妖怪的掌心被划破,血液被剑不断地吸收,曾经曲灵也用自己的血液唤醒过这些武器,曲灵的武器,包括七四八弄的思羽,都来自上古的一只大妖蚩尤,数千年前为了彻底杀死蚩尤,阴间王把蚩尤的灵魂分割开,用金属禁锢蚩尤的灵魂,把蚩尤的三魂七魄锻造成了十把兵器,用这十件兵器才毁掉了蚩尤的肉体,时至今日蚩尤的灵魂仍然活在这些兵器中,只要品尝到鲜血就能唤醒那远古的杀意和愤怒。

剑身上的花纹逐渐转化成了血管和肌肉,这把剑正在活过来,妖怪明明被不停地吸血还是不愿意放开手中的剑刃,它在拼,拼曲灵的灵魂不够强大,如果灵魂不够强的人握着这样的剑,灵魂很快就会被蚩尤的残魂吞噬,只要曲灵先比它倒下就是胜利。

“胎光!”古朴粗犷的斩马刀出现在曲灵另一只手中,现在正是一人一妖斗争的关键时刻,曲灵无法放手,妖怪也无法放手!名叫胎光的斩马刀劈开妖怪结实的肉体如同只是切开一块豆腐一样,以曲灵的力气甚至感受不到多少阻力,妖怪也足够果断,在斩马刀挥过来的一瞬间用另一只手活活拧断了自己的胳膊,斩马刀从它的身体上划开一个可怕的口子却没有伤害到它的要害。曲灵这边,剑柄上的肉块和血管已经长进了他的手中,那些金属的肉体正在融合他的身体,从内部不断地吸食着他的血液。曲灵左手一挥,胎光斩开了他的右手和这把漆黑的古剑怒血。长剑失去了血液的供给正在萎缩成原来的样子,可是那些金属的血管已经穿透了曲灵的右臂,短时间内曲灵也只能用这一只手战斗。妖怪趴在地上,强烈的妖气释放出来,一股野兽的血腥和臭气从它的大嘴和獠牙中散出,曲灵看见,那是一头体型堪比面包车一样的巨型灰狼,利爪阴森森地泛着寒光,硕大的犬牙堪比一个成年人的小臂,正摩擦出不怀好意的声音。曲灵把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拿起胎光,咬开自己的舌头把血液涂在斩马刀的刀锋上,刀锋横在身前,这是最纯粹的厮杀,没有博弈,没有诡计,有的只是战斗的本能和杀死对方的决心。

巨狼口中的血腥味已经快要扑倒曲灵的脸上曲灵还没有作出反应,獠牙划开曲灵的额头,就在这一刹,一人多长的胎光产生了诡异的扭动,横着的刀锋上燃起一团火焰,不,是刀锋化成了火焰,原本有形的刀刃变成了无形的烈火,刺进了巨狼的胸膛,曲灵的身体侧过躲开了獠牙的攻击,但利爪仍然撕开了他的肩膀,从肩头到心脏的位置都被锋利的爪撕开,就连肋骨都被切开了一半,差一点点就要破开曲灵的心脏。曲灵的身体被甩到一边,胎光上面的火焰也渐渐熄灭,巨狼费力的拔出胎光,刚刚的一瞬间,胎光上的血管就钻进了它的身体。利剑闪过,巨狼忽然两腿一软倒了下来,是怒血,曲灵刚刚被甩开的时候用自己的袖子卷起了掉在地上的怒血转身的同时左手发力,划开双眼切断鼻梁,巨狼的整个上颚被活活地切断,曲灵如一只游隼般掠过,踏在巨狼的脊骨上,剑刃切开它的脊柱,鲜血来不及被吸收就喷洒到了半空中,曲灵如同鲜红喷泉前的芭蕾舞者,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关节被切断,内脏被刺破,骨骼离开血肉的包裹在淡淡的月光中泛出白银般的光泽。

“还没有死吗?”曲灵看着扭动的肉体,不愧是修炼多年的大妖怪,这样还未失去生命。曲灵捡起斩马刀,想要给她最后一击,可是那个噩梦再次袭来,这次,曲灵看的更加清楚,女人躺在他的怀里,自己感受着她的血一点点流干却无能为力,明明自己不记得这样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心好痛好痛。曲灵半跪在地上,他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液涌进胎光的血管中,曲灵感到金属的血管顺着流血的方向从自己的胳膊慢慢爬到了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传来,伤口被撕开,身体的剧痛反而让心中的噩梦更加清晰,曲灵的精神濒临崩溃,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东西,噩梦中的那个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拉住了曲灵的手轻声说道。

“和我走吧,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曲灵狰狞的面孔逐渐缓和了下来,换上的竟然是淡淡的微笑,他几乎要放弃自己的抵抗,胎光的金属正在向他的心脏逼近,那颗心脏却已经在渐渐停止跳动了。

在曲灵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曲灵的右手就放在口袋里,他下意识地按下了接听的键。

“是我,我有话想要对你说。”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曲灵的心脏忽然恢复了强有力的搏动,还有话想要和那个人一起说,还有事想要和她一起做,还有很多很多故事没有发生自己怎能先一步离开。曲灵睁开眼睛,用力一仰头,挣断了那些吸取他血液的管道,女人的幻影看着曲灵无奈地笑了笑。

“好好守护她吧。”女人的幻影渐渐消失。

“阳光!”曲灵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听着手机里的声音,阳光生气地嘟了嘟嘴,什么嘛,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曲灵这个家伙怎么连电都不冲满。

“你好,我是张薇,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鬼魂站在男面前,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可是男孩却摇了摇头,他把手指向了自己的耳朵。

“我会说话但是我听不见,你能写下来吗?”男孩拿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鬼魂看着男孩心情十分复杂,怪不得一直在听她的小提琴,原来听不见,搞了半天只有聋子愿意听自己的音乐。看鬼魂不作反应,男孩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小时候我是能听见的,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我失去了听力,后来我的父母又生了个弟弟,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我了,原来我很喜欢音乐,我的朋友爸妈也经常唱歌给我听,但是我听不见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本来我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可是我见到了你,那么晚了你还在坚持练琴,我想你的琴一定拉的很好听,我怕你知道我听不见就不愿意给我拉小提琴了。”鬼魂已经缓和了下来,自己凭什么来责备男孩呢,虽然他不见她的琴发出的声音,但是他听见了她心中的琴声,他们都不愿意被打倒,就算撞了南墙又怎样,那就把南墙撞到。鬼魂拿起本子,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字,知不知道他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鬼魂拿起小提琴拉了起来,出乎意料的,琴声宛转悠扬非常好听,夏夜的小虫也停止了鸣叫,静静聆听着她的琴声,这条无人的长街就是她最好的舞台,音符穿透墙壁,掠过水流,晕开星光又奏响在他们的心头。也许因为这首曲子她已经练习了太久,也许是因为她最后用尽了自己的灵魂来演奏,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感情得到了释放,明明她的身影已经消失,阳光还是能听见那悠扬的琴声和深深的悲伤。男孩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了那张纸上,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梁祝’。

“要记住,她的名字是张薇”阳光挥着手向男孩告别

“带着她的一份,好好活下去。”看着阳光留在本子上的字,男孩收起了眼泪,明明是晚上,却有一只蝴蝶在他的指尖附近飞来飞去。

“谢谢”

曲灵这边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自己的神智,发现狼妖扭动着自己的躯体往那个盒子的方向爬去。曲灵走过去拿起了盒子,打开来,里面却是一个沙包,一个小小的青蛙玩偶,和很多已经泛黄的纸。有些是一本日记的片段,有些是从海外寄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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