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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桡注视着那把椅子,想,他想让自己坐?

“一会儿要敬酒,”沈问埕拿起转盘当中的橙汁,给她倒了半杯,“吃两口菜。”

如果记得没错,她酒量不是很好。

人家主动拉椅子、倒饮料,她不好始终站着,顺水推舟坐下来。

“我酒量挺好的,”她嘟囔,“上次电梯间是意外。那晚上是告别宴,还有前公司的客户在,过去对我都挺照顾的,所以喝多了。”

沈问埕把盛着橙汁的玻璃壶放回去,笑着,不言不语地瞧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还是别逞强了,宴厅里可是有六十几桌。

姜桡读出他的心思,又说:“敬酒伴郎是主力,我拿烟的。”

两人看上去是,她说的多,他说的少,但颇有点儿默契在身上。都能猜到对方的心思,仿佛认识了很久的人。

“刚才我和小沈聊书画,”外公笑着在一旁说,“他是懂这个的。他还正好见过前年拍卖会上难得出来的那幅字,再问,他就不肯多说了。”

沈问埕对老人家一说话就带着笑意,尊敬有加:“小时候见过,印象不深了。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姜桡自然清楚外公说的是那幅拍出近四百万的字画,那幅字始终在藏家手里,二十几年前才被拿出来,换了另一个主人,前年的那场拍卖会都是从藏家手里借来展出的……她突然想到沈问埕的幼年经历,怕他小时候家里和上一任藏家有交集。如果是这样,难免被勾起不好的回忆。

想到此处,她马上接了话:“您不能总聊自己擅长的啊。如果大家都聊不过您,以后就没人和您说话了?对吧?”

外公笑呵呵地,不再往下说了。

外公被邻座敬酒的间隙,她端起玻璃杯想喝。

“是不是有人给你讲过什么?”沈问埕低声问,“和我有关的。”

姜桡刚帮他绕开话题的意图太明显,他看得明白。

她不得不放下玻璃杯,小声答:“讲过几句。”

沈问埕毫不意外。

“但你别问我谁讲的,”姜桡低声叮嘱说,“我答应了,绝对不说是谁说的。”

沈问埕倒不好奇,已经想到是谁了。

就是那个忍不住要说,说了又怕传到他耳朵里的男人——从没谈过恋爱,却热衷于撮合身边每一对有可能发展的男男女女成为情侣的业内技术大佬。

“你不会猜到是谁了吧?”姜桡盯着他,预感不妙。

“我身边的人,我了解。”他不置可否。

姜桡懊恼,求饶地看着他:“我答应过——”

沈问埕领会到她的意思,直接道:“我自己猜的,和你没关系。”

姜桡开心一笑,放了心。

沈问埕在她低头吃菜时,多看了她几眼。

不得不承认,和她聊天挺有默契的,上句没说完,对方就能接下句。

姜桡再次端了玻璃杯,终于把那口橙汁喝到了。等她回看时,沈问埕正巧被来打招呼的新郎拍了一下肩膀。他靠到椅背上,偏过头,听新郎说着什么。

她放下杯子,吃着菜,边吃边想,和他说话倒是挺同频的,聊天一点儿都不累。

周殊不知怎地,面色不悦,见着姜桡就把她拉到怀里说了句:韩兴野来了。

姜桡定在那里,周殊又说,宾客名单照着王灼父亲的意思,添了几桌生意上的朋友,她想着未来公公的好友,总归是老一辈的,她作为儿媳妇小辈儿,不好随便删减,就粗略看了看,没留意到这位韩姓新贵。

“疏忽了,是我疏忽,”王灼在一旁自我检讨,“一会儿你绕开来,那几桌都别去了。”

姜桡没吭声,见周殊手花松了,慢慢帮她解开,重新绑好。

“不可能不去的,”她将花瓣整理妥当,低声对新娘子说,“再说了,当年的错不在我,躲开的也不该是我。”

王灼想劝,被自己老婆伸胳膊挡到一旁了。周殊怕姜桡外公听到,平白给老人家添堵。

姜桡神色如常,面对余下两个伴娘和三个伴郎,同他们说笑间,分好烟酒,商量好稍后敬酒敬烟谁来主挡。新娘这边儿虽主力敬烟,但喝酒也避不开,姜桡这个酒量最好的伴娘自然首当其冲,成了主力。

周殊因为心理上不待见韩兴野,有意绕来绕去,酒过三巡,终是来到了那桌。

韩兴野显是早瞧见她,目光越过新娘新郎,注意力全副放到了她的脸上。姜桡在前面二十几桌喝了不少杯,正是微醺醺的状态,眼似含着水。

韩兴野私心想看到她仍是一个避让的样子,让他能以此找到她“仍在意”的蛛丝马迹。

“刚韩老板和我们聊,说和姜小姐是旧相识。”有人说了话。

刚在新郎新娘没过来敬酒前,知道详情的已经借着酒意,把韩兴野和“白月光”的故事大肆渲染,给在满桌绘声绘色地讲了一番,着重强调了“错过”。是以,大家早就等在这儿看,看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姜桡来到这里的反应。

新娘子不悦,要翻脸,姜桡悄然拍了拍她的后腰,暗示她今日是大喜日子。酒桌上的玩笑话,不必往心里去,她既跟着敬酒,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是旧相识,”姜桡借着微醺的醉意,笑着,说了句客套话,“好多年没见了,韩总。”

谁没有过遗憾,桌旁满座的人旁观他们俩,都不免联想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已失去”,为姜桡和韩兴野唏嘘着。

“能喝一杯吗?”韩兴野目不斜视,瞅着她,“想敬你一杯。”

姜桡一笑:“没问题,当然可以。我们陪着新娘子过来,当然要敬酒的,和谁喝都没问题。不过要韩总先等等了,从辈分高的开始敬酒,是规矩。”

“好,”韩兴野喉咙口发干,把领带松开,就势解下来,轻声道,“不急,你们慢慢敬。”

姜桡没再瞧他,低头打开一盒烟,跟着新娘绕到桌子另一边,开始了寒暄。

婚宴上一旦有这种“复杂关系”的苗头出现,很快就能点燃整桌的热闹气氛。原本新郎新娘只需要意思意思喝一口的,宾客全都一个个干了整杯。伴郎们不得已,一杯杯陪着干。

很快,新娘子把烟敬到了韩兴野身旁的一个男人,那人接过来,笑着道:“一会儿到韩总那儿,是不是要喝一杯了?”说话的人看向跟在一旁的姜桡。

姜桡笑了笑,捏着两盒烟,瞧伴郎手里的拿着的红葡萄酒和茅台。瞧这架势,稍后难逃一劫,要喝红葡萄酒,怕不止要一杯,茅台的话一口干了说不定能干脆利索点儿。

她合计着,瞧见对面坐着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突然离开座椅、满面讶然和惊喜,毫无预兆地推开座椅,离开桌子。这一桌里,那位的社会地位最高,他一去迎,自然大家都望过去——

姜桡也随大家,扭头,看向身后。

本该在大堂正当中主宾桌的沈问埕,不紧不慢地穿过走道,和迎过去的老板们笑着点头,寒暄了两句后,向她这桌走来。

这人怎么过来了?

姜桡盯着他,心不受控地怦怦跳着,直到高大的男人站到她眼前。

他用足够大半桌人能听清的声量,问她:“喝了不少?”

“没,”姜桡的感官像被无限放大了,明显感觉着胸膛跟着呼吸的节奏起伏着,心跳得厉害,“还好。”

剩下半桌,越是听不分明,越是凝着神,竭尽所能竖着耳朵听。那几位迎他来的老男人倒酒的倒酒,本想拉开座椅沈问埕让一个座,但显然“问埕之意不在酒”,在这位佳人身上。倒酒的悄然放了瓶子,让座的自己坐了。

沈问埕稍低了头,见她耳朵泛红,推测她的酒醉程度:“不是说只敬烟,不敬酒吗?”……喜宴上的事情,怎么说得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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