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东市的乞丐23(1 / 1)

茱萸原是苏惠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在她嫁给郑大管家,成了管事妈妈以后,苏惠就把她娘家一大家子的身契从国公府要了过来,苏惠对茱萸的恩情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来世做牛做马也报不完的。

茱萸的娘家是国公府的家生子,除了老子娘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真真是人丁兴旺。老子娘年事已大,已经不领差事了,三个哥哥也各自成家,当初领了各自的老婆孩子一起到了侯府,妹妹嫁的是国公府的小管事,所以没有跟着过来。

三个哥哥中大哥二哥一起管着一个小庄子,做了一正一副庄头,老子娘也在庄子上养老,三哥因为打小特别精明能干做了一家铺子的掌柜。哥哥们也都是儿女双全,一个比一个能生,如今茱萸的侄子侄女有十几个之多,有两个从小读书读的好的茱萸早接了过来和自家孩子一起上学堂,其中一个被苏惠放了身契,过了县试、府试已是童生了,另一个自觉读书不成,去了铺子里学做生意。

茱萸去找的就是在铺子里做掌柜的三哥。她这个哥哥为人机敏,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在铺子里做学徒,等到了侯府,先是在铺子里做了个采买,慢慢的升到了掌柜。苏惠既然要绕过郑大管家,只能从自己的陪嫁里找人,思来想去,还是从身边忠心可靠的开始入手。

茱萸的三哥名唤安有贵。兄弟三人分别叫安有福,安有禄,安有贵。茱萸进府的时候还没取名字,管事妈妈唤她安大妞,唤她妹妹安小妞。茱萸的名,正是原主给取的。那天安大妞分派到原主身边正是重阳节前夕,苏惠就应景给取了个茱萸。茱萸听人说茱萸是有名的药材,对这个名字欢喜的很。别看苏惠“茱萸”的叫着,别人见了茱萸都要尊称一声“安妈妈”。

茱萸带着一个平时专门供她使唤的小丫鬟并一个健仆,坐着侯府给下人用的驴车,很快就到了三哥安有贵掌管的名为“云锦”的绸缎铺子。铺子位于东市,东市在御街的左中侧,御街的右下侧是西市。

这里就要说下长安城的结构了。长安城以御街为中轴线,构成一个大大的“十”字。竖的叫御街,横的以门为名,如东面以新曹门为起始的路就叫新曹街,西面的万胜门就叫万胜街。新曹街和万胜街汇聚于御街两边,堪堪相交成“十”字形。十字的最上面就是宫城。十字上部两端居住的人家非富即贵,寸土寸金,不是底蕴深厚的人家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地。忠毅候府就在十字上面的第二条巷子,所以从御街进宫基本就只路过东市。十字的下部分,越靠下居住的人群越穷困。

苏惠上次进宫看见的那些临街铺子就是东市。东市和西市是长安城最大的两个集市。朝廷为此专门成立了管理的部门“都市署”。东市入场的商户均要给都市署缴纳一定的管理费。

东市创办之初其实就是征用了块地方圈起来,各家进去买地盖房,都市署负责集市内的纠纷,担保,安保以及卫生等等,当然,还要抽取一定比例的商税。最开始都市署管理的也算是到位,尽职尽责维持东市的市场秩序,后来随着东市的火爆,都市署成了油水大门槛低的衙门,各形各色的人都使了各种手段往里挤,管理就混乱了起来,普通商户对都市署的小吏是又恨又怕又不得不应酬他们。

又一轮淘汰之后,东市就只剩下像“云锦”这种背后有靠山的商家或者有门路的富豪大贾们留存下来,都市署的人就不敢太过造次,东市得以继续繁荣,不过穷人们就极少踏足了,因为来了也消费不起。东市演变成了有钱人购物的地方。与此同时,西市开始兴盛起来,西市不像东市是官府督办,而是百姓们自发聚集起来买卖的场地,慢慢发展成一个比较大的集市。

严格来说,西市比东市大了三倍不止,里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横行,地痞流氓比比皆是,官府也不像东市那样严格管理,只按律抽取商税,其他的不出大乱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苏惠交给茱萸三哥经营的绸缎铺子,除了东市有一家,前几年还在他的主持下在西市开了分店,东市卖的不好的或者过时的料子都拿到西市去贱卖。今次茱萸来的不巧,安有贵一大早就去了西市的铺子盘点。茱萸想着苏惠的吩咐,丝毫不敢懈怠,又马不停蹄的向西市赶去。

茱萸也是有些年头没往西市这头走了。府里夫人不管事,她除了要服侍夫人,还管着荣禧堂的一大摊子事,自然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也没时间出府到处闲逛,有什么事她常常也都是吩咐一声,自有人去办,她在府里的地位,比两个姨娘都来的体面。

因而,这一路向西,她越走眉头皱的越紧。若说往东走能零星看见几个乞丐,往西走,乞丐简直就是成群结队、随处可见了。他们或三三两两坐在地上乞讨,或干脆躺在地上睡觉,有个小乞儿拿着一个破碗追逐着来往的人群讨要,凑巧遇见个脾气不好的,一脚把他踢出去很远,也不管把小乞丐踢死或踢残了。

茱萸放下帘子,不忍再看,和随行的小丫鬟翠儿说起了闲话“这是哪里又闹了饥荒。”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乞丐。乞丐也不是天生的,多数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演变而来。

翠儿是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平日里只听茱萸使唤,也算是清闲,没事各院乱逛听些八卦,闻言道:“这几年年年都有饥荒,我听我娘说,今年大旱死了不少人呢,我家一个表亲的表亲来投奔,说是易子而食的都有。”

这种事茱萸也听说过,哪里淹了,哪里又旱了,哪里闹虫灾,哪里闹瘟疫,什么吃树皮,吃观音土,甚至吃人,过个一两年就要疯传一阵子,大抵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有朝廷有意压制消息,长安城的百姓们议论个旬月的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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