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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枝还停留在对“小开”身份的疑惑里,柜台后半帘被一只手臂拉开。

“不要叫我小开,我有名字——”

穿着围裙的修长的身影出现,少年眉间有几分不耐,难得生动的表情在看到许枝后戛然而止。

原来“小开”就是上次看见的寡淡少年,这家店老板的亲弟弟。

苏芮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心里,轻哼一声:“你不也没叫我姐姐?毛都没长齐,整天没大没小的……”

“小开”脸色一黑,对着苏芮咬牙,像龇牙炸毛的大狗狗:“还有两个月我就成年了,苏芮,我毛到底有没有长齐,你要亲自检查一下吗?”

“说什么浑话呢?”苏芮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但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她径直向许枝介绍:“枝枝,今天培训就交给他了哈,你和我一样叫他小开就行。”

说完,她也不管身后的人作何反应,利索将围裙贝雷帽脱下:“我先走啦,小石头还在等我——”

丢下这句话,苏芮拎着包就离开,走到门前还对他们摆了摆手,极佳腰臀比的身材配上明艳的笑,不禁让人晃眼。

许枝应付不来他留下的活跃气氛,有些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苏芮一走,面前的人方才外露的情绪赫然消失,再度恢复到以往的面无表情。

还是许枝先介绍自己:“你好,我叫许枝,培训麻烦你了。”

他像感受不到空气里凝滞,也不热络,淡声道:“没事。”

“我姓陆,陆开。岑若若上次教了你哪些?”

“仪器操作若若都告诉我了,还有拉花没学。”

她先是应了一句,掩耳盗铃地忽略脑子里的猜测,随即试探问:“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你哥哥?”

陆开眼都没眨:“我没有哥哥。”

他脸上毫无波澜,没有一丝犹豫回答得果断,就好像这句话他早已和不同的人重复过很多次。

许枝怔了怔。

苏芮和岑若若都告诉她面前这个少年是老板的亲弟弟,但他本人却矢口否认。

不承认自己有哥哥却来哥哥的店里帮忙——

怎么看这中间应该都有内情。

转念一想,她从来没听说陆放有比他小这么多的亲弟弟,她空耳以为的“陆”也许是“路”也不一定。

况且如果他真是陆放亲弟弟,那这家店的老板岂不是陆放?

内心那点猜测和疑虑被打消,她不免松了口气,露出几分释然的笑。

她换了话题:“上次听芮芮姐说你还在读高中,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

“保送。”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打断她的话。

许枝缄默片刻,咂了咂舌。

短暂接触之后,她要撤回先前觉得他和陆放气质相似的想法。

同样是寡言少语,陆放偏稳重,他……

倒是有点不自知的冷感bking气质。

仔细看的话,两人五官眉眼也不尽相似。

看来刚才真是她想多了。

接下来两人之间便鲜少再有交流,大部分时候都是行动直接替代沟通。

陆开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却很利索,拉花的动作娴熟,做出来的造型也很漂亮。

许枝跟着有样学样,握着咖啡杯的姿势角度、奶泡和咖啡液之间的高度、奶泡的流量、流速……倒、晃、提、收,每个动作都要最精巧的恰到好处。

她记下要领,然后独自练习很久。

她好像做什么都不算有天赋的类型,但她又永远不丧失耐心。

等终于完成一个规则又好看的大白桃心时,她已经好些杯咖啡下肚。

这是最简单入门的拉花造型,但当她完成时,还是忍不住为自己雀跃。

她下意识要拿出手机记录,可刚打开摄像头指尖蓦然一顿。

她差点忘记,账号已经不在她手里,也没人在等她分享这份微不足道的心情了。

唇角的弧度弱下来,许枝最终还是将视频录制切成相机模式,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秒。

方才沉浸在愉悦里,她久违地在饱腹状态也没有反胃感,这会突然再次涌现。

“你把练习用的咖啡液都喝了?”

许枝从洗手间整理好自己出来便看见陆开对着她蹙眉。

她点点头:“我用了挺多的,不喝掉太浪费了。”

说完她一顿。

吐掉好像也是浪费。

“练习用的都是临期的速溶,没必要。”

许枝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陆开额角突了突,觉得匪夷所思。

第一次见帮老板省钱的员工,这人是不是傻?

店里客流逐渐增多,制作饮品的任务归陆开,许枝主要负责点单。

和岑若若搭配试过一天,现在她基本算得上得心应手。

等从忙碌里停下来,天色已经半黑。

“你走吧,剩下我一个人就行。”陆开站在水龙头边清洗着量杯,头也不抬。

许枝一天未歇,这会确实有些疲乏。

她没拒绝,寒暄一句便收拾好自己离开。

直到上了公交车拿出手机,她才看见几条未读消息提示。

三小时前:

【陆放:什么时候下班?】

【陆放:我去接你】

一小时前:

【陆放:我下班了】

三十分钟前:

【陆放:图片】

【陆放:你的花忘了带走】

许枝一双眸不由得漾出柔软,沁入心间的暖流驱赶了一丝倦意。

可紧接着她心底又荡起不上不下的悬浮感。

她按下着这抹情绪,想了想,点开键盘:

【许枝:抱歉,手机开了静音,我刚看到消息】

【许枝:不用接我,我已经坐上公交车了】

【许枝:花的话,如果你方便一会我们在小区见一面?】

对面没有立即回复,许枝盯着聊天框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距离他们领证已经过去半天,现在想来,她仍然难从巨大的虚幻感里逃出来。

就连他们的聊天记录也是,抛开下午陆放发来的不看,剩余从下往上划到顶,也不过寥寥几页,停留在“高中同学”或“有点熟但不多”的分寸里。

亲密不算亲密,客气不是客气。

他们这段突如其来的关系俨然风雨飘摇。

新小区入住率不高,这个点几乎看不见人,只剩绿化带草木里的虫鸣声在热闹。

大概为了节约公共电耗,走道两旁的路灯并没有全开,稀疏亮着几盏,视线昏昏暗暗的。

许枝刚准备打开手机电筒,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

她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电筒对前环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

她只当是流浪的猫猫狗狗,没太在意继续往后走。

可没走几步,身后再次传来响动,仔细听能辨认出是连续的动静,像刻意迎合她的步伐节拍。

许枝顿时警觉,紧了紧肩上的包,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

身后的人也迅速反应,跟着加快起来。

许枝警铃大作,胡乱点开陆放的微信。

来回拨了好几次都没接通,她紊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压下慌乱,她佯装自然地将听筒贴面。

“我快到楼下了,你已经在家了吗?”

“不是说今天出去吃吗?……既然都做了,那下次再说吧。”

“你要不要下来接我?……”

她胡乱地编造单口通话,死马当活马医。

还故意把音量提高,甚至话里感情充沛,就像她虚构的场景里对面真有这么一个人。

果不其然,身后的人在听见“下来接我”后立马隐匿了脚步声。

许枝一颗心就要提到嗓子眼,她依旧没放下手机,絮絮叨叨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脚下生风,进了单元楼迅速按下电梯上楼。

刚松半口气,就在她以为尾随的人被震慑到放弃,电梯的数字在自动回到“1”后竟然再次开始跳动。

略封闭的楼道,她的心跳几乎吵到她自己的耳朵。

她打开背包翻钥匙,拨开最上层的两本结婚证开始摸索,手颤抖到不能自控。

就在她触到钥匙上挂件后的零点一秒,电梯“叮”得一响,伴随声控灯骤然亮起。

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走了出来,视线直接锁定在许枝身上。

手忙脚乱间,“啪”一声,是结婚证摔落在地,突兀又可怖,像在宣判死刑。

男人摘下口罩,骂骂咧咧:“这户灯都没亮,差点被你骗了,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知道装打电话来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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