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篇 第10章 鬼奴18(1 / 2)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水顺着屋檐一滴滴打在青石板路上,女人坐在门口屋檐下的小凳上看着细细密密的雨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屋里女儿坐在课桌前问,她一只手拿着铅笔乱划,另一只手扣着木桌上的缝隙。

“爸爸这段时间忙,等忙完了他就回来了。”

“噢。”小女孩闷闷答道,突然她雀跃地指着门外,“妈妈你看,爸爸回来了!”

女人站起来愣愣地看着门外,是有个穿着民警制服的人打着黑伞过来了,怀里抱着一束白花。

女人匆匆拢了拢头发,将几根银丝别到耳后。

“小张,你怎么过来了?”

法医张嘴欲言,但看着张嫂一番话却又都咽了下去,最后只闷闷道:“就是过来......看看。”

张嫂理解地笑笑:“既然来了,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好。”

老张家的房子跟农村房似的,暗青色的插销木门,上面贴着两幅褪色的门神画像,带院子,正对门的是堂屋,两侧一边是厨房一边是以前的柴火房,现在用来堆一些杂物,平常吃饭就在院子里,只可惜是在城里,院子里没能种一棵树。

也许平常人看不上这样的小房子,但对老张来说,这里刚刚好。

法医来这里很多次了,熟稔得很,老张一家也从不把他当外人,张嫂进屋去炒菜,法医就进屋去搬桌子凳子。

“沐沐,作业还没写完呀。”

沐沐趴在课桌上一脸沮丧道:“张哥,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法医摸摸她的头:“要叫哥哥。你爸爸出差去了,要去完成一个大任务。”

“噢!”沐沐说道,“他可答应给我买那个滚筒积木呢!”

原来是惦记着玩具,法医哑然失笑,果然还是小孩最单纯。

见张嫂没在,他靠近了压低声音道:“他可没忘哦,早就托我买好啦。只是你爸爸告诉我说,得看沐沐乖不乖,过几天才让我带给你呢。”

“真的呀!”沐沐惊喜道。

这小丫头鬼灵精怪的,没少从他这儿套玩具,但玩具才值几个钱,能哄得这么个小精灵开心,就算要星星法医都给她摘来。

“那还能有假。”法医搬着凳子从堂屋里过,突然注意到沐沐的木桌上放着一盆东西,她先前正是对着它发呆。

那似是用烟灰缸养着的数株小麦苗,拢在一起,用红线缠绕着,种在叠了几层的卫生纸上。

“沐沐,那是什么呀?”

“那个叫“种生”,是爸爸给我做的,你可不认识吧,他说等种生好了的时候,他就回来啦。”

种生?老张出门前留了话的?

法医顿时疑惑起来,这真是奇了怪了。

“嫂子!”

张嫂裹着头巾从厨房里出来:“怎么了?”

他开口正要问,但随即便感到不妥,有必要这么一问么?这是不是平白惹人念想?老张去世张嫂肯定也难过极了,说不准在夜里还暗暗淌眼泪。

但万一有什么情况不掌握,耽误了事儿呢?这事必须得弄清楚,他定下决心问道:“嫂子,老张最后一次出门前是不是交代了些什么?”

张嫂一时没搭话,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法医看她这副模样以为是心有顾虑,便道:“嫂子没事,你就放心说吧,有什么事我......我们公安一定给你撑腰。”

张嫂垂着头不言不语,正在法医以为果真有什么隐情时。

她才抬起头来,在日光泛起几抹不清亮的光:“他出门前说了,说了......”他想起来老张今年都四十八了,张嫂也年岁不小。

法医顿时尴尬起来,眼睛不敢看张嫂,但又不敢移开,生怕触动了她的委屈,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前如此深沉的苦痛他根本接不住。

他不知道说点什么安慰,只能装作没看见生硬地继续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那天就说,他......不回来吃饭了。”那串子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法医恨不得立马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想啥呢,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要是能有线索,张嫂自己不会说吗?还轮得到自己来画蛇添足?

张嫂转身进厨房端菜,他站着横也不是竖也不是,一转身沐沐正站在门槛上。

他尴尬地笑笑,等张嫂做好饭,吃了饭做贼似的赶紧溜了。

他来本就是想着帮忙筹备葬礼,农村本就有着守灵的习惯,也就不怕来迟误了下葬。他只是担心张嫂孤零零一个人已经收拾了回乡下去,于是一回江北就赶紧到了这儿,但他过来看到张嫂没走、也没看到棺材也就知道老张的尸体还未领回。

果然回来是正确的,到现在张嫂连老张的遗体都还没看见,人一走茶就凉,老张那么多的徒弟竟没一个人关心。

法医一阵惆怅,他现在算是感受到了人心的离散,他此时才后知后觉,也许大家本就是觉得老张便宜才围聚在他身边,当他失去了价值便一哄而散。

他出了门便直奔单位,要去讨要老张的遗体。

走廊里隔着玻璃门他就看到同事们都坐在工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但没看到安良。

走到门口,他气冲冲正要推门,里面的人看了他一眼,起身拉开门笑着道:“哟阿仲,这才几天怎么就回来了?”

看着那名同事毫不在意的笑脸,他一直压抑着的火气没道理地就散了,师父死了,他们仍在这里欢声笑语,他这才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道德无法约束所有人。他更没有什么办法、也没有理由谴责他们,还是,就把师父带回家吧。

他低低问道:“安良呢?”

“安良?”同事的笑一下止住了,眉头紧锁起来,“那是谁?”

法医不想理他,探身想往办公室里进,却被同事拽住:“安良是谁?”

“安良,队长么,7·11特大连环杀人案组长,你不认识?”法医冷笑反问道。

“什么安良八良的,队长不是上个月就调走了么?7·11案组长不是姓沈么?上面派下来的专员,而且,案子已经破了啊。”

“案子破了?”法医吃了一惊。

“对啊,凶手畏罪自杀,都已经结案了。”那同事理所当然道,“你说的安良到底是谁啊?”

法医觉得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到底是谁脑子坏了?但只要找到安良不就能证明了?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一时间没找到安良电话,他探头进办公室想叫一声队长,但办公室也就那么大点,看了看人没在。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休个假?”

“休你妈壁什么假,我刚他妈休假回来,休什么假,你在跟我开玩笑么?安良呢?安良呢!”他陡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大吼起来,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一定不会休那个假,不至于弄到现在师父还没个安逸!

吼完他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平静,当务之急是找安良领尸,没时间和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掰扯。

现在正是下午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还能在哪,厕所?

他不顾同事铁青的脸,甩开他往厕所而去,没人注意到与他搭话的那同事脸色一变再变,他低声自语着。

“安良,好熟悉的名字,我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说完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尾随着法医而去。

“咚咚咚”,厕所里就一个关着的门。

“安良!安良!”法医暴躁地敲着门,“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着我了,快开门!”

“快开门!”法医一气之下一脚往门上踹去。

恰在这时门开了,法医一个踉跄滑进厕所,紧接着被人整个拽进去,咔哒一声门又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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