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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见微来回踱步:“不成,得想个办法处理掉闻弦,洛淮洲也就罢了,只要我跟他说,他不会出卖我的。”

“师尊,你做过的事,跟魔界中人又有何区别?”

“捕捉仙门弟子,断去他们的四肢,剜去双眼,割掉舌头,再喂食邪蛊供你吸食功力,你不会以为,这件事能隐瞒一辈子吧。”

“你犯下的罪,就算放在魔界,也是要打散魂魄,永世不得超生的。”

谢渊的声音沉稳匀速,道出一个无比残忍的真相,林见微越听,脸色越阴沉。

“魔尊这是打算举发我了?”

“你对本尊没多大用处,揭露你的真面目,对本尊也无甚好处。留着你,至少可以除掉几个让本尊生厌的修真界弟子。”

“这样吧,本尊答应帮你除掉闻弦。”

林见微不解其意。

“本尊只有一个条件。”

“让洛淮洲对你死心塌地,供你驱使。”

林见微举袖掩笑:“我还以为魔尊会要我以身相许呢。”

谢渊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番。

似是在估测他与这句话的分量相不相当。

林见微慢慢笑不出来了。

“我记住了,洛淮洲将我当成他的救命恩人,我说的话他必然会听。”

“但愿,如你所言。”

谢渊语气里的哂笑十分刺耳,林见微咬住后槽牙。

“我先回去睡觉了,你自己看着办。”

林见微死死瞪着他离去的后背,仿佛恨不得将他剜出两个洞来。

原书剧情他翻阅过无数遍,就连台词都能流畅地背下来,可是,为何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他的控制?

林见微的大脑飞速运转,原著中的每一个情节都在他脑中重现。

林见微救下谢渊,长跪两天两夜收下谢渊,谢渊感动,解开施加给他的淫纹,二人感情升温,洛淮洲嫉妒成恨,

如今剧情虽然按照原本的大纲推动,但走向已经完全不同。

谢渊解开他的淫纹,是为了控制闻弦,为了让谢渊入门,甚至让他多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即使如此,谢渊也并未对他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他谈论最多,时常挂在嘴边的是闻弦。

包括本该对他死心塌地的反派角色,也差点跟闻弦肌肤相亲。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诡异,让林见微不得不怀疑,有人夺走了他的主角气运。

“魔尊陛下,分明应该是对我动情的。”

然而如今的谢渊,好像更对闻弦感兴趣。

区区一个没有人权的配角,也敢挡主角的路?

林见微眼眸转暗,戾气划过眼底,遮掩了他眼中原本的清明。

闻弦绝对不能留了。

噩梦中的闻弦自然不会知道,他已经引起了主角受的杀意。

碧清仙尊坐在床边,望着梦呓不断的闻弦,终是忍不住一声长叹。

闻弦的额头布满汗珠,嘴唇皲裂,胸膛起伏剧烈,呼出的气息中都浸润着疼痛。

难以挣脱的噩梦缠绕着他,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变得扭曲。

灵魂似乎被硬塞了一个壳子里,他独坐在檀香木凳上,面前摆放着一面铜镜,镜面磨得光滑,倒映着镜中人的模样。

和他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但是双眸沉沉如死水,了无生机。

麻木呆滞的神情,披着一袭薄薄的红纱,像是一尊被放置起来的木偶。

玉长的脖颈上印满星星点点的红痕,春光旖旎,惹人浮想联翩。

身后有两个小童拿着梳子给他梳理长至腰间的墨发,二人一边动作,一边训诫:“主子胆子委实太大了些,林仙君是魔尊放在心上的人,您怎敢与他作对?”

“连累了我们挨罚,幸而林仙君宽宏大量,免了杖刑,魔尊让您禁食三日,已是天大的仁慈。”

“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得吵闹着要见魔尊,魔尊正在红月宫陪林仙君呢,主子要看清自己的身份。”

一口一个主子,但话中没有丝毫恭敬之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是,今日是师兄生辰。”

“他说过要跟我一起过的。”

那小童冷笑:“您还当自己是魔尊的师弟呢?碧清仙尊都成了魔尊的手下败将,您一个暖床的玩意儿,就别把当年的师兄弟情谊挂嘴上了。”

他呆呆地眨眨眼睛,仿佛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几人交谈间,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他寄居的身体本能地一个哆嗦,那高大的黑衣男子裹挟着冷风冲至他面前,强硬地勾起他的下颌。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宛如冷冷的锋刃割伤他的心脏。

“你怕本尊?”

他的手力道极大,他怎么也挣不开,下巴被掐得染上青紫,将他推到冷冰冰的墙上,陡然下降的温度让他洇出点哭腔。

“见微被你顶撞,已有半日不曾进食,你却好端端坐在这里。”

“闻弦,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他将这几个字翻来覆去,身下的动作益发凶猛。

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摧残,终是发出绝望的哭喊。

“师尊,好疼……”

“好黑,我好怕……”

“我想回家……”

碧清仙尊长眉敛起,握住他的手腕,将源源不断的灵气传递到他的丹田。

“闻弦自幼体弱,他不爱修炼,不愿意研习心法,我也随他去了,结果今日落到这个田地”

碧清仙尊苦笑:“终究是我宠坏了他。”

洛淮洲:“师尊切莫太过担忧,千师叔已经看过,师弟只是一时受惊过度,不久就会醒来的。”

他握紧双拳,压制着胸臆中的愧疚:“都是弟子无能,让师弟接连遭难。”

“这并不能怪你,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了。”

“现在只有我们二人,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洛淮洲沉默半晌,如松柏般挺拔的脊背有了几分颓然之气。

他沉沉跪下,膝盖与冰冷地面相触:“此事……其实皆因弟子而起。”

他将跟踪林见微前往千灵谷,怀疑谢渊是魔族中人,被谢渊所伤,以及闻弦招惹了谢渊,被谢渊下了淫纹之事完完整整交代清楚。

碧清仙尊听完他的讲述,沉吟许久,不发一言。

洛淮洲窥着碧清仙尊的神色,隐约感觉不妙。

“师尊,弟子自知与魔族有关的事不该隐瞒,但弟子为了一己私心,想要亲自斩杀谢渊博回一局,导致谢渊拜入林师叔座下,埋下一个巨大的隐患。”

“仅凭弟子一人,无法抹杀魔族,都是弟子、弟子道心不正,还望师尊责罚!”

“责罚倒是其次,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问你,你觉得,在这些事中,见微参与了多少?”

洛淮洲心头咯噔一下。

理智告诉他,林见微在谢渊的问题上,并非他所臆想那样单纯,但那份感情却让他难以说出任何对林见微不利的话语。

“林师叔是受谢渊蒙蔽,他绝对不会跟魔族勾结,望师尊明察,不要误会林师叔。”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么?”

碧清仙尊目中难掩失望。

洛淮洲额头触地,牙关都被自己咬得发酸。

碧清仙尊没有叫他起来,平静无波的眼神扫视过他全身。

最终,他叹息道:“知恩图报,是理所当然的事。”

“谢渊来历蹊跷,近**要多加注意,一旦察觉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来禀报我。”

“弟子明白。”

“那么,林师叔呢?”

“解决完谢渊的事,再处置他罢。无论发生何事,他依然是青玉峰仅次于我的长老,处理得不好,青玉峰的名声便别想要了。”

洛淮洲自是点头应允。

只是可惜,不能立即将谢渊送进司刑阁去。

如今只缺一个人证,只能等闻弦苏醒后再让他出面指认。

无论谢渊是不是魔族,进了司刑阁就别想再出来。

安排完一切,碧清仙尊的注意力又转回闻弦身上。

闻弦依旧陷于长长的梦魇当中,直到三日后才苏醒过来。

他甫一睁眼,看见的便是碧清仙尊。

他支着颐在他床边小憩,眼底的疲惫憔悴一览无余。

闻弦心中淌过一股温暖的溪流,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未有人如眼前的男子一般关心过他。

闻弦轻声叫道:“师尊……”

碧清仙尊刚一惊醒,就被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撞了满怀。

闻弦扎进他的怀里,语声中带着呜咽,惹得碧清仙尊忍不住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他嘴上如此说着,却依旧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顶。

闻弦抓紧他的手臂,以此来抵挡一重又一重涌来的恶寒。

没有远去的梦境围拢着他,心脏像是被钝器来回碾磨,将他撕扯成无数片。

恰好此时有人推门而入,见此情景揶揄道:“师弟刚醒就抱着师尊不撒手么?”

没想到闻弦一看见他,顿时神色大变,惊骇与惶恐占据了他的整张面容。

洛淮洲发觉他的异常,扯开唇角:“师弟,我脸上有不好的东西?”

本来是玩笑之语,没想到闻弦扭过头,硬邦邦回道:“我不想看见你。”

洛淮洲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

他的眉宇间掠过一丝错愕,一丝不悦。

屋子里的氛围霎时间降至冰点。

碧清仙尊摩挲着他的脑袋:“怎能对大师兄如此无礼?”

“师兄,对不住,我刚刚睡醒,你别往心里去。”

洛淮洲轻轻“嗯”了声,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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