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白鸽(1 / 1)

伤口从左肩锁骨处延伸到肘关节上方约两厘米处,似乎被雨水感染,她已失去意识,情况万分危急。简天白拨通了帕特莱姆的电话,简要描述了伤员的状况,焦急地催促管家迅速组织抢救。

简天白僵坐在庄园医院门口,手上、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泞和血迹。管家贴心地送来毛巾和水,正要继续工作,愕然发现他正一点点地撕咬着毛巾。

“简先生,您在干什么?那是毛巾,不能吃的!”

“噢,毛巾,不能吃。谢谢你。”随即仰头把一杯滚烫的热水一饮而尽。他第一次陷入自我怀疑,计划得很好,赶她下车,让她回去在两个妹妹那里碰钉子,再去把她接回来。可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事情的发展远远不像预计的那样简单,如果他拦住了黄鹂,事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呢?面对两个妹妹的无礼,自己的处置方式是否恰当?究竟是替她出头,还是将她推进火坑呢?

庄园医院虽然规模有限,但五脏俱全,医疗团队迅速集结,抢救工作紧张有序。黄鹂因为失血性休克生命垂危,急需进行输血治疗。血库里的O型血存量不足,帕特莱姆忙得嗓子冒烟,声音沙哑地命令庄园所有工人到医院门口集合。简天白拦住他,“抽我的,我是O型血。”

鲜血一股股抽离他的身体,经过处理,又缓缓流入新的躯体。体液的第一次交汇,生命的第一次接力,竟是以这种形式。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医生走出手术室,疲惫地对满眼血丝的简天白说:“她坚持过来了。”

伤人事件影响极为恶劣,受害者黄鹂的态度将会是判决的重要依据。她恢复得很快,当简天白问起是否愿意原谅两个妹妹的时候,她思索良久,最终摇了摇头。从医院回庄园以后,简天白难得过上几天清闲的日子,白天和黄鹂一起去庄园外游山玩水,晚上给她讲大学的故事。宿舍永远充满着欢笑和争吵,性格迥异的人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支持,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学习不再死板,尽可以选择感兴趣的课程和研究。学校里的各种社团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志同道合的人在集体中为共同的理想而奋斗,每个人都能展现自己独一无二的才华和能力,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闲暇时间可以和朋友一起逛商场、看演唱会或者外出旅游。黄鹂对大学生活充满憧憬,简天白鼓励她回国参加高考,可以安排她去自己曾经就读的高中读书,大学毕业以后选择继续深造或者工作。黄鹂喜欢观察简天白讲故事时的神色,仿佛身临其境,同他一起感受热情美好的大学生活。

“色眯眯地看着我干什么?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无意中打破笼子的人,这个人换谁来你都会喜欢的。因为他带来光明和安全感,让你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黄鹂问简天白以后的打算,余生都围绕海云鹰鞍前马后吗?她保证愿意誓死相随。海云鹰身居高位,手可摘星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完全可以借力实现更高的成就,无数人终生难以企及的成就。他更愿意无拘无束地生活,摆脱社会的束缚和压力,或隐于深山,远离尘嚣,与自然为友,“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或隐于市井,在繁华的城市中建立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角落。观察人间百态,静静地读书写作,记录他们的喜怒哀乐。可是,在实现追求平静的理想之前,必须完成社会给予的使命。桃花源是传说,“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的生活只存在于幻想中,作为家庭的成员,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太多的责任没办法逃避。简天白不希望她先入为主地跟随自己,他的领域不一定是属于她的天空。

“不,我相信少爷选择的路。”

简天白不喜欢带有等级色彩的称呼,尤其反感“少爷”这个封建遗毒一样的称呼。

公子?大人?主人?黄鹂越说越离谱,他尴尬地咳嗽两声,“打住,同学都直接称呼小白,你也可以这样称呼。”

这天下午,二人前往庄园外的人工湖畔散心。黄鹂悄悄挽住简天白的胳膊,内心紧张万分,生怕男孩儿厌恶地甩开自己的手。简天白没有拒绝,跟随她走路的节奏,行至庄园外的人工湖边。湖岸上,一群鸽子正在饮水,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灰白色生灵们无视突然出现的两位陌生人。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其中一只竟然飞落黄鹂的肩上,探头探脑。黄鹂拦住想要赶走鸽子的简天白,小时候,每逢粮食短缺,她跟随哥哥姑父进山挖野菜野果,尝草采药,身上有森林的气息。常人难以察觉,唯有飞禽走兽亲近,鸽子显然把她当成了朋友。她仿佛回到童年时期,哼着不知名的山歌,伸直手臂,鸽子摇摇晃晃地跳到她手背上。她松开简天白,差他去旁边的灌木摘几株浆果。“伸出手,感受大自然的心跳。”发现食物的鸽子张开翅膀飞到简天白手心,尖尖的喙啄得他痒痒的。自然从来不在乎客人的身份,它关闭心扉,偶尔敞开,偶尔向客人讨要食物。手心很快只剩下一滩浆果的汁液和意犹未尽的鸽子。它腾空招呼不远处的同伴,很快又有几只鸽子靠近他们,歪着头扑打翅膀。黄鹂兴奋地拍拍简天白,“它们没吃饱,快去再摘点!你现在也是它们的朋友啦,以后就叫你小白鸽!”

无论是哥哥的哥,还是鸽子的鸽,简天白都很满意黄鹂的新称呼。

卧室只有一张大床,他们在睡觉问题上起了争执,睡在一起难免擦枪走火。简天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主动提出把床让给黄鹂。黄鹂反驳他,万一被海家的人发现,百口难辨,而且要睡地毯也是她来睡。他只得答应,半夜偷偷爬起身,把地毯上熟睡的姑娘抱到床上,方才安然入睡。第二天,简天白出了个主意:两个人都睡地毯上,一个在床左边,一个在床右边,问起来就说水床只适合一个人睡,两个人都睡在床上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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