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鲸出没的群山间（中）（1 / 2）
等廖叶辰清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现在正被一条很粗的绳子绑着，确切的说，简直是裹着，他连喘气都有些困难。手伸不出来，用力挣扎，也脱不开。
他回想起来自己是在林琴音房间门口晕倒的，他想，当时自己是脑后方受击，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潜入旅馆，然后袭击了自己。至于为什么袭击自己，廖叶辰不太清楚，不太可能是自己身份暴露。樊采英没必要这样做，她如果要动手的话，自己根本活不到现在。至于林琴音，更不可能有嫌疑。
“喂，喂，有人吗？太紧了，松开一点啊！”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身上的束缚少了一点。
“谢谢……”话说一半，廖叶辰突然停下，他发现绳子变松的有些奇怪，似乎是绳子自己在动。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大哥，你是不是条蛇啊？”
他身边，一对橙黄色的竖瞳突然亮起，带着些不可思议。
“你你你你醒了？”
现在的状态，是这条不知道多长的蛇，一圈一圈将廖叶辰围了起来。一蛇一人四目相对，蛇眨了眨眼，廖叶辰顿时被吓的灵魂出窍。
蛇把脑袋凑近了点，发现廖叶辰表情僵硬，眼睛也不眨。
“咦，怎么灵魂出窍了？我看看……有了，在这里，回魂！……好了，正常了。”
吓得跳到屋顶上的廖叶辰的灵魂被巨蛇拉了回来，表情一时间变得扭曲无比。过了好一会儿，发现这条蛇没有攻击他的意图后，廖叶辰强忍着恐惧，问道：“这里是哪里？”
蛇漫不经心地说道：“村里的牢房。”
“牢房……”廖叶辰喃喃道，“我确实被抓了。”然后他问蛇道：“蛇大哥，那你为什么在里面？”
“我嘛，害，说来也是自作自受。”蛇渐渐从廖叶辰身上抽回身子，说道，“我本来也不住这，一个月前吧，当时我上一座山找吃的，结果吃的没找到，稀里糊涂来到了这里。我一来就见到了一个很胖的、像是个厨师的家伙，他说他叫闼承，在这里开饭店，于是就请我吃了顿晚饭，让我住他那里，晚上不要出去。结果半夜，我听到外边有尖叫声，于是打开门出去看了一会儿，结果什么也没有。我刚想关门回来，就被魔族的抓了，说我违反了宵禁，所以逮捕我，处以监禁两个月。唉，没法说，毕竟入乡随俗。而且这里待遇不算太差，只是有点冷。”
“蛇大哥，你什么段位？”
“别说，快化形了。”
“八段九品？”
“一点点差别。”
“八品？”
“嗯……说的不错。”
“那大哥你着实厉害，我前两个月才突破七段九品。”
“额……啊，确实，你也不错，很快就能追上我……”
“不敢当不敢当。”廖叶辰谦逊道，“对了，蛇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我当时晕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就被人带来了。”
“哦哦，你是晚上八点多钟被魔族送来的，还有个女的跟你一起送来，挪，她就躺在那边。”蛇用头点了点一片漆黑麻乌的地方，廖叶辰不是异兽，自然看不见。蛇问道：“你是朔鬼是吧？”
“额……是的。”那个女的是林琴音吗？大概。林琴音也被抓来了吗？那绝不是自己人族身份暴露了。
“那就对了。我问那个魔族的监护者，他说是有消息说，这个村里有一个人类扮成的朔鬼，因为暂时分不清是你们两个中的谁，所以都抓了过来。不过，送饭的跟我聊八卦，说你其实是被误抓的，主要是抓她的时候你站在她门口，魔族的觉得你挡路，就把你一并抓来了。所以你不用怕，你只要今晚好好在这里，给足魔族的面子就行了，明早就可以走了。”
“好……不过，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快发现这个女的是人类的？”
“给口供的多的很呐。”蛇说道，“第一时间就确定她了。我是听送饭的说的。说是问别的村民，一致说是她。闼承说，她曾经去他饭馆点菜，想吃人类吃的熟食；旅馆的那个师呪说，她来的时候，问他能不能用卡来支付；而且她的穿着也不像朔鬼，来这里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还把门窗给封死了，十分中有九分像间谍。且她对基础性的我们的知识可谓是一点也不了解。还有，据说抓她的时候，她还在做邪巫术，也就是说，她装作朔鬼收集血液，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做法，这就有太大的隐藏性了。”
“哦，是这样……”
“你从哪里来？听人说你也是迷路的。”
“是啊，我跟两个同伴走丢了。”
“是吗，那实在有些悲催了。”
“大哥，你从哪里来？”
“四方国南边，一个叫永安的地方。唉，不过说了你也不知道。”
“哎？我也是！”
“什么？可你们朔鬼不是住北边吗？”
“额，我家是在北海边，但我们族里有个亲戚，前几年去南方的上阳府装人类谋发展了，听说混的还行，所以我就跟两个同伴去看看，看看能不能也融入人类社会。”
“哦，这样子！我也听说过上阳府有个朔鬼，当初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确有其人。”
廖叶辰无论怎么环顾，也是什么都看不清。不过在蛇的眼里，他是在审视牢房的环境。廖叶辰看完后叹了口气，蛇于是说道：
“不用伤心，老哥，这里魔族虽然规矩多，但是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你只要给他们点钱，找你的朋友，或者送你回去，完全不在话下。你不也是魔族的一份子嘛！”
“我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
“额，没事的没事的，哪里都有慈善家，肯定可以找到归路了。”蛇看上去扭扭捏捏地说，“还有就是……老哥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捎上我？毕竟我也是从永安来的蛇嘛。”
廖叶辰说：“自然可以。”
蛇开心地绕着廖叶辰盘了一周，说：“太棒了，我终于有回家的可能了！”
“不过，老哥你不是还要被关一个月吗？”
“哎呀，只要有洪都之外的人来保释，就可以离开了。毕竟天下只有洪都有这样严厉的宵禁。”
“哦，原来如此。”
蛇绕了几圈，说实在是太冷，廖叶辰也这样认为。所以几分钟后，廖叶辰又回归到被蛇捆绑的状态。不过现在，廖叶辰倒觉得舒服了很多，林琴音本来就是朔鬼，根本不怕误判。自己只要在她被证实朔鬼身份前离开就行了。
“对了，蛇大哥，你之前为什么不绑她来取暖呢？”
“她是女的呀，真是的。传出去别人要说我是流氓了，我可没有乘人之危的想法，我向来很正直。”
一条能盘好几圈的蛇说自己正直，廖叶辰不禁觉得好笑。
“对了，你住她隔壁，应该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吧？”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她呢？”
“何必呢，我看她这么年轻。人类也不都是坏人，我揭穿她，她必死无疑，我于心不忍。”
“老哥你真是有仁心啊，我佘某佩服。”
“……你姓佘？”
“是啊，全名佘诤。佘可是南方大族姓氏，去哪座山头报这个名号，山主都要亲自来接。你呢你呢？”
“啊，我姓虞，叫虞辰。”
“挺好的名字。”
两个人你一语我一搭的聊着，声音在空寂的牢室显得很响。虽然佘诤说没别人，但实际上，还是有个别“人”的。林琴音身子动了动，呻吟了一声，一只手撑起来，抹了抹眼睛。
“这是哪里……啊，蛇！”
廖叶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凄厉的叫声。
“妹子别这么害怕，我不吃人……说真的怕我的人我见过很多，像你这么抽象的表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看，这位虞辰你认识的，他都不怕，没什么好怕的。”
林琴音仔细看了看，确实发现这条大蛇缠绕在一个人身上，但那个人闭着眼睛，跟死一样，顿时更加害怕了。
“求求你别吃我……我是朔鬼，不好吃……”
“害，这小姑娘还装呢……我不吃人，我从来不吃人，我要是靠吃人长肉，你觉得我现在吃了多少？我跟你们一样，吃牛肉吃羊肉的。”
林琴音虽然非常害怕，但听佘诤说了这么多话，显然也不是想骗她的样子，也就渐渐安稳下来。
廖叶辰怕林琴音叫他一声就击碎谎言，于是对着黑暗说道：“琴音姑娘，我虞辰说一句，我们是同病相怜，魔族把我们都抓来了。不过到了白天，我们差不多就都可以走了。”
佘诤听着暗暗发笑，你走的了，这姑娘可走不了。不过他之前毕竟听过廖叶辰说的话，于是也说道：“是啊林妹子，虞辰老弟才是平白无故受苦呢，你也不用太紧张，明天一早一切就结束了，今晚你好好睡就行。”
林琴音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廖叶辰变成了虞辰，不过她毕竟懂得看情况，于是也像佘诤一样，用虞辰称呼他。
晨曦破晓，光从牢房的铁栏中射入，廖叶辰终于能睁眼看清整个房间的样子。跟他想象的深幽地牢完全不同，这间所谓牢房，其实就是村子的一个废弃掉的屋子。一格子大小，跟猪圈差不多，底下是干草。屋子的门被木板钉上了，土砖墙上却打了一个一米半径的圆洞，用铁栏封起来。廖叶辰回头，看见林琴音像落尘仙女一样睡在屋子里面的一角，而在他脚边，有一条十米左右长的巨蛇，也盘着睡觉。
屋子外渐渐传来脚步声和议论声。廖叶辰看见几十个村里的人形异兽走到了铁栏前，为首的是一个老人，驻着一根黑色的拐杖，看不出是什么种族。廖叶辰向人群里看看，有他熟悉的身影，像樵夫浮阖，旅馆老板师呪，以及站在前排的樊采英。
老人用拐杖点了点牢房的墙壁，铁栏凭空消失。
此时的林琴音和佘诤已经被惊醒。林琴音脸上有些惊慌和警惕，佘诤则伏着身子，显得很是害怕。
老人点点路，旁边的一个男护卫喊道：“你们三个走出来。”
廖叶辰于是先走了出去，随后是佘诤，佘诤滑出去后，林琴音才颤颤巍巍走出来。
老人指了指佘诤，佘诤顿首，护卫对他说：“没有你的事，你在旁边看就行了。”佘诤于是恭敬地滑到人群前边。
老人看了看护卫，护卫说道：
“樊采英女士，请你判断这二人中，谁是人类。”
樊采英走上前。廖叶辰一直看着她，而她却并没有看廖叶辰，只是盯着林琴音看了一会儿，然后扫了廖叶辰一眼。之后就回归队列。
老人开口问到：“樊采英，谁是人类，我想你最清楚。”
“是的。”樊采英回复道，“我已经掌握了他们两个的信息。男的叫虞辰，出生在北海边境，且见过魔主的庇护人。女的叫林琴音，出生在人族四方国的南方地区，自小在江府长大。”
“那么，他们之中，谁是人族，是很容易判断的吧。”
“是的。朔鬼一族没有阳姓，林姓属阳，而虞姓为幽冥中姓，其先祖为朔鬼第二脉，其中一支的确就在北海附近，该支继承了魔族经典的修炼功法，星河天功。”
老人转向廖叶辰，说道：“虞小友，请你展示你的功法。”
廖叶辰思索片刻，亮出了他的星河天功。村民看着，都不禁点头，老人也说道：“确实是纯正的魔族功法。”
然而此刻廖叶辰的脑海中却惊涛骇浪。他从没有听说过星河天功是魔族功法。这个功法是他从当地的一个隐士那里学来的功法，隐士传授他时曾说，这个功法世人皆知，没什么特别的。从他学来为止，从不忌讳，向他人展示，也无人质问。而且他给胡天行和徐明晗看时，他们也没有议论，为何一到此处，竟成了魔族功法？
而廖叶辰对于樊采英关于姓氏的解释更觉奇怪，且不提他从未听过的什么阴姓阳姓，就说虞辰这个名字，分明是他一拍脑门想出来的，怎么就歪打正着成了朔鬼大族的名号？
廖叶辰疑惑地抬起头，在一瞬间，瞥到了樊采英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在欺骗他们？她通过欺骗他们来帮自己？也难怪，她是人类，帮助自己很正常。不对，不正常，她何必编造这么多谎言来替自己圆谎？就算是同类，也是陌生人，何必如此相帮？他一点也想不明白。
而此时的林琴音，对于这样的结果，不禁惊慌起来。
“不对，我是朔鬼，我是朔鬼！我姓林，是因为我爸爸和妈妈都姓木，所以他们给我取了林姓。我出生在人族的地方，人族和魔族早就签了协定，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以人族的方式生活！”
“既然那样，”老人缓缓说道，“姑娘，你把你在人族的身份证明拿出来，我知道，那是人族中央商行的一张卡。”
林琴音很快就从口袋里拿出身份卡，交给了老人。
老人看了一眼，就将身份卡还给了林琴音，说道：
“姑娘，你身份卡的第一排，就写着，‘南国江府水城人’，已经证明了，你就是人。”
没等林琴音反驳，老人就拿出了自己的一张身份卡，给林琴音看了看，只见上面第一排写着：
法相生魔族男于中央城办理此证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也生在四方国，而且，是在中央城。任何一个异兽，在人族领地的证件，都是这样的。”
林琴音颤颤巍巍，神色凝滞，说不出话。
老人像护卫简单说了一句：“动刑。”护卫从人群后拉出一个机器，那是一个木头做的，却架着碳火的机器，像是远古时期处罚巫女用的火刑架。护卫走上前，轻易就拎起了林琴音，将她绑在机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