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心（1 / 2）
王平躺在床上，麻木地仰面睁着眼睛，心里很乱，思绪看似万分，可真正抓住了又是空无一物。他很疲惫，整个脑袋都是麻木呆滞的，因为这两天所接受到的信息，所遇见的情况，比他之前十六年来所碰到的事情总和带来的冲击还多、还强烈；再加上，他刚接触修仙界，自己不仅没有实力，而且也没有见识，现在遇到难题，脑袋里除了迷惘，只剩下几分胆怯和惊慌。
他仰面躺着，石灯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一阵朦胧的景象。他呆呆望着顶上，荧光的白芒遮盖双眼，屋顶层层叠叠的椽檩在他的眼中便化作一级级通向天宫的台阶，那中心的石灯亮光变化成了遮盖天宫的光芒屏障。
他木讷地盯着那光亮，竟突然感觉到自己飘飘然而欲浮起，低头一观，已然离地四五尺，而床上躺着个身体，那身体双目大睁，两眼毫无神气。他飘在半空之中，迷惘地看着那床上的身体，歪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也不明白是何所以然。然后嘴角痴痴一笑，回头看向那白亮的光芒处，随即便向天空飘去。在柔和的光芒照射下，他的脸庞露出一个温和满足的笑容，然后就要投入那带给他无限温暖和舒适的光芒之中。
“妹妹呢？”而就在王平张开臂膀想要拥抱光芒时，一个问题突然在他那已经迷离的神智中雷鸣般响起，给他一记重重的锤击。
“对，妹妹呢？天国里没有妹妹，那和地狱有什么区别？”接着，王平在心里大声自问道。
而本来光亮的天地瞬间黑暗了，他那漂浮的身体，随即坠下，在一片漆黑中向着无尽的深渊迅速坠落。
“啊。”躺在床上的身体猛然大睁双眼，喊道一声，然后惊坐而起，额上满是冷汗，全身抖动地喘着呼吸。
“怎么？做噩梦了？”燕淑被吵到，打断了修炼，走了过来，倚着屋门，淡淡地对王平问道。
王平抬头有些木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燕淑又半分自言半分与说地讲道：“习惯就好了。”便失意一笑，转身离开了。
王平缓了好一会儿，出了口长气，拭去额上冷汗，站起身来，一边活动臂膊，一边在屋内走动。他一边走动，一边自嘲地笑着：“自己真是愚蠢，迷茫之中竟能把灯光看成天国之色。不，那肯定不是天国，没有妹妹的地方能叫天国吗？”
他想到这里，便也明白，妹妹是自己最重要的牵挂，不找到她纵是死去也不得安宁。“嗯，那就找到她。”王平在心底再次念叨了一遍这决心之言。他明白现在的目标，不，也许一生的目标都可能是找到妹妹，保护好她。
他抓住“目标”一词，便由此发散，想到这个目标还真是虚无缥缈啊。且不说，那女人的实力如何，就是找到她便是个巨大的难题，自己不仅不知道她长何样，更是连她一点特征也不知晓。再退一步说，自己虽然与妹妹相处已久，但妹妹此时不过是十二岁，若是年月推移，那真的有一日妹妹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能够认出她吗？况且，妹妹经过时间的流逝，还能记得自己吗？
想到这里，王平有些悲伤。但妹妹那稚嫩而苍白的小脸突然跃上他的心头，仿佛在对他说要一辈子陪着他，他的整个心灵便感觉到极大的满足与温暖。他摇头赶走悲伤的情绪，发奋要尽最快的速度找到妹妹。
而想到最快的速度，王平开始审视自身当前的情况，寻找他能够找到的最佳努力方向与方法。结果不言而喻，那就是尽快加入蜀山，寻找法术，潜心修炼，提升实力。而现在令他绝望的就是，这第一步加入蜀山，他就不能完成。
王平在屋里来回踱步，思考如何才能完成加入的条件——自己筑基。首先就是，他如果仅仅凭借自身的天赋与悟性能否利用四年的时间便完成筑基。而结果自然是黑暗的，虽然他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但想到燕淑他天赋明显高于自己，也极度地努力，结果花了三年时间都未筑基，就是现在也没看到筑基的希望，王平怎么还能乐观地幻想自己能够完成四年筑基的目标呢？王平也就明白了，若是只靠他自己的能力，别说二十岁之前筑基了，就是这辈子能不能筑基都不好说啊。
“唉。”王平轻叹一下，有些悲观，当然他也没有就此放弃加入蜀山，他的脑袋还在飞速运转。他意识到，既然从正门进不去，那他就该想想别的法子。别的法子，首先就是要找人，找个能让他进蜀山的人。但他接着一细想，就明白这法子直接是封堵上的：他能去找谁呢？别说蜀山的人他都不认识，就是认识，别人又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无灵根的“修士”开个后门呢？
王平坐了下来，双手搓着脸庞，心里的悲观加上了几分绝望，但他总觉得好像是遗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把脸颊埋在手掌之中，在脑海里来回搜索。突然，他直起身子，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过于松弛的长衫，想到了那个待人亲和的黑发老人。情绪又高涨了几分。“对，宫师祖。他既然是蜀山师祖，那只要他说句话，绝不会有人忤逆的。自己只要去求他……”王平想着，想到这里又瞬间低落下来，“是，宫师祖对他很温和、很亲近，但自己与他又没什么关系，这涉及到蜀山的戒律门规，他安能为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破坏规则呢？”不过，王平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他接着便想到宫师祖说的那句“缘来妙不可言”，他反复咀嚼，虽然不解其中真意，但也紧紧抓住了那个“缘”。
缘，缘分，谁与他有缘分呢？王平抓住这个思路，回忆他所相识之人。略微思索，便喜上眉梢，一个倩影填满了他的内心。“对，师姐。整个蜀山肯定就她与自己最有缘分，她不仅救了自己，而且也是她带自己前来蜀山的。此外，她对自己应该还有着别样的感情。”王平想到这里苦涩一笑，“唉，虽然只是可怜之情，但自己去哀求她不正好回应了她的怜悯吗？嗯，想来只要自己去求她，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好，就去找师姐帮忙。”王平兴奋地定下了这个不太光彩的决定，接着转念想到，“不过，自己只知道师姐叫什么，并不知晓她在哪里。若是贸然在蜀山中盲目寻找，触犯了门规，那就完蛋了。——先找谁问问呢？——对，段大哥，他肯定知道师姐的情况。”
“嗯，他肯定知道的。”王平在心底复述一遍。然后兴奋地呢喃道：“好，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就去找段大哥，就先问问他。”
王平明确了决心和目标，便躺在床上吐了口气，心中的兴奋夹杂着忐忑。他怎么会想不到有陈丹拒绝的可能呢？只是他不愿去想，毕竟就是师姐断然拒绝，他也要去哀求她啊，现在空想除了徒增伤悲外，无有用处啊。
王平坐起身来，在身上一阵摸索，然后便无语地发现，他整个身上除了那本秘籍册子和变了模样的玉坠外，连张厕纸都没有。他在心里自嘲道：“自己现在还真是身无长物啊。”他又看看空空的手掌，暗暗发誓道：“留下来，一定要留来，自己现在真是什么都没有，但只要能留在蜀山，努力修炼，那总会什么都有的。“
接着，他把夹在册子中的红线抽了出来，随意地缠在右手手腕上，细线的红色与绷带的白色相彰，显出一种强烈的刺激之感。王平伸出两臂，来回观看，看到上面缠着的绷带，感到一股暖心之意。
王平把那册子随便塞进袖口，出去洗漱一番。夜色已深，那边修炼室还亮着灯，而段玉成二人还未归来，他不能修炼也无他事，便只得上床睡觉了。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卧室里的时候，王平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了。
王平睁开眼来，屋里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胖子童德贵正在扒拉着寻找东西，他听见王平起身的声响，回头憨憨一笑，然后说道：“抱歉啊，小兄弟，吵到你了。”
王平摇了摇头，看着童德贵，感觉他今天的气质与昨天相比已然两样。王平起了床，童德贵也找好东西，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卧房外，段玉成和燕淑两人都一脸沉重地站在门口等候，段玉成手里还拿着个包袱。王平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们两人，倒也没有张口询问，只是站在他们旁边。
童德贵走出来，就从段玉成手中拿过包袱，把找到的东西随意装了进去，便背上肩膀。然后抬手对王平他们拱手作揖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自知这蜀山不是我的归宿，就与各位在此拜别吧。”
王平这时才明白原来是童德贵要离开了。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涌上了些许离别的伤感；段玉成阴沉着脸也抱拳回礼，燕淑则眼中蒙上了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