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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这样的,而莫期也是这样等待着的。而他不会同意唐晚进入自己的房间。他们会一如往常般回到实验室,聊聊唐晚最近隐瞒的东西,再决定如何处理那件事。

然而预想中柔软的恳求并没有到来,唐晚的眼神在那声轻唤后逐渐变得坚定。

他没有问莫期“好”或者“不好”,而是立刻转身,朝着莫家大宅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到抵达莫期房间门口的时候,唐晚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点汗,脸颊通红,小口喘着气。

莫期只比他晚了几步。他右手撑在门上,默默等着唐晚靠着门缓过气来,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虽然还在争执,莫期的思绪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只是跑了几步,就喘成这样,看来以后要带他多锻炼锻炼。

但眼下不是畅想未来的时刻。唐晚直起了身,虽然刚才的气势因为过分弱小的身体强度而被打了个粉碎,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强硬:“莫期,开门。”

“我没有给你开门的道理。”莫期果断拒绝。

到这个时候,唐晚也不再继续打哑谜了。他直视莫期,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莫期的衣襟,语速加快:“那你告诉我啊,你带着针剂回房间是要做什么?”

“我说了,”莫期将唐晚的手拽下来,理了理被弄乱的领口,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没有要回房间。我只是去散个步。”

“你骗人!”唐晚瞪他,“你去散步,你带针剂干什么?”

莫期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好理由。

或许可以说只是拿在手上好玩,但这个借口怎么想怎么扯淡。

出于莫期心虚而导致的沉默,磨灭掉的却是质问者唐晚的勇气。

没能硬上几分钟的某糖迅速地又化成了一块拉也拉不起来的糖浆,话里话外溢出来的委屈都快把这屋子淹了:“哥……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别瞒着我。”

“我是真的……真的很害怕……你……”

“我怎么?”莫期顺着他的话问。

唐晚却又不回答了。他轻轻撇过脸,眼底还有着压不下的慌乱。

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没有结果。

莫期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出了钥匙:“不想我瞒你,你也不应该瞒我。”

一直到钥匙开了锁,莫期按下门把,才听见唐晚低低应了一声:

“嗯。”

见到医疗机器人的时候,唐晚的态度相当平和镇定。这般沉着的样子,甚至让莫期怀疑一开始自己的隐瞒到底有没有价值。

既然唐晚可以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件事。

“打针是给你打吗?”唐晚靠近机器人,轻声问道。

“嗯。”莫期把针剂摆到了桌上。

“哥哥和我的进程是一样的?”

听到这个问题,莫期的动作一顿:“比你早一个礼拜。”

“哦。”唐晚点开菜单。那里有机器人的工作记录,与莫期说的话正好吻合。

“是我告白完后?”

“嗯。做完基本检查,确定了实验计划之后。”莫期走到了他身边。

唐晚又问:“为什么早一个礼拜?”

莫期没有正面回答:“一些需要。”

像是已经把能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唐晚没有再开口。

既然唐晚不反对,莫期便没什么好烦恼的了,也不必特地躲着唐晚注射药剂。

他微弯下腰,正设定着这次的注射程序,却听见了“啪嗒”一声。

莫期回过头,发现唐晚站在桌旁,而桌上的针剂不见了。

唐晚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后悔了,莫期。”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恍惚间,莫期像是回到了曾经的那个雨夜。

那间温暖的房间,那扇关着的窗,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毯子,那个静静流着泪的人。

我后悔了。

“我一直瞒着你,其实,实验有副作用,好痛苦。我受不了了。”

是我太天真了,哥哥。情热期真的很痛苦,我受不了了。

“我不想忍受下去了。每一次的注射都让我好难受。”

我不想忍受下去了。而且这里的一切也很糟糕。

“就当这是最后一个阶段,别再继续了,好不好,哥哥?”

等情热期这三天过去,我们就回家,好不好,哥哥?

莫期丢下设定到一半的机器人,走到唐晚身边,轻轻地擦掉他眼角滑落的泪水。

温暖的触感,与那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你想停止实验?”莫期轻声问。像是怕惊扰到熟睡着的小动物,他的话里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柔。

就像那天的莫期一样。

“嗯。”唐晚直直地望着他,认真点了点头。

“别做梦了。”莫期说。

“哥……”唐晚瞪大双眼,“你说什……”

“我说。”莫期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别做梦了。”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唐晚急切地补充。

“我也不认为你在跟我开玩笑。”莫期接道,他语气平平,仿佛问的不是要事,而是像今天天气如何这样的日常,“最近没有来实验室,是因为副作用?”

完全想不到莫期会这么冷淡,唐晚连回答都有些迟缓:“是……是啊……”

“什么样的难受?”

“就……很疼。非常疼。浑身上下都……”唐晚低下头。对于药物体验的回忆让他脸色发白,手也不自觉攥住了另一只手臂,“有时候太难受了,连床都下不去,就一直在床上躺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怕影响我的实验?”

唐晚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句话。

莫期替他回答了:“认为既然测试结果一切正常,那疼痛大概是药物的自然反应,不必说出来让我担心,是吗?”

唐晚仍然不语。但莫期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于是他说:

“既然能忍,那么实验也可以继续下去。”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打破了唐晚的沉默,他抬起头,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似乎难以想象这样残酷的话是从莫期口中说出的:“哥!我说了!很疼!是真的很疼!”

“很疼。却没有到要告诉我的程度。”

“我要告诉你了啊!”唐晚惊慌地辩解道,“我这次回来,本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

“是吗?”莫期手撑着桌面,将他困在自己与桌子之间,“要我重复一遍你说的话吗?”

“也不是很严重,不用顾虑你,你一点都不娇气。”

“这是你自己说的。本来我还不懂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倒是一清二楚了。”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唐晚乱了手脚:“那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莫期问,却又再一次自己回答了问题,“不知道原来我也在拿自己做实验?”

“你好高尚啊。”莫期很少笑,但这次脸上却带着笑意,只是全然不及眼底,只让人觉得冰凉而可怕。

“要我替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做试验品也无所谓,只要哥哥想做,那就做吧。疼也没关系,只要哥哥想要,那也可以忍着。”

“但看到我也在拿自己做试验,你就怕了。你怕我也有和你一样的副作用。你怕我的实验是失败的。你怕我伤害到自己。”

“所以你退了。还找好了借口。是因为你受不了了,所以决定退出。没有omega做试验的我,自然就要终止我的研究,也就不会往身体里注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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