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拾捌18(1 / 2)

炀尘是真觉得留在无垠河畔洗洗刷刷没啥问题,他自己对师门本就没有归属感,也没有发自内心地认同过修仙修心为苍生谋福祉的观念——师兄谆谆教导,他当然洗耳恭听,并划重点记笔记。

不过他自己心里,对什么苍生大义、善恶是非都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入道后第一次随师兄下山除妖,被一群凡人围着感谢,他只觉得厌烦,若非师兄在身旁,他绝对得一剑挥过去。

毕竟仙界所谓的苍生,是那些凡夫俗子,换句话说也就是人类。

灵兽灵植,从不包括在内。

但师兄是仙界那一套大义法则的坚定维护者,而炀尘是师兄的坚定拥护者。

哪怕法则中的细节尚有有争议,也不是他和师兄的争议。

如果师兄心系宗门归心似箭,炀尘自然也没有安然摆烂的理由。

“河伯前辈,这是我今天擦好的石子,您看干净吗?”

“河伯前辈,这是今天洗好的雾气,您看干净吗?”

“河伯前辈,请问我和师兄可以走了吗?”

“河伯前辈,不要忘记给我们一块黑鎏石。”

与师兄划分负责河段,分工合作。

炀尘每每见师兄远去到雾色深处,就一块接一块地往河里扔石头,每扔一块就问一句。

有时候河伯从水里冒出来,他一块石头就砸到了人家的秃顶上;有时候河伯躲水底不出来,他就一直扔一直扔,扔到师兄远远地问他在干什么,才悻悻收手。

有时候自然就又被河伯劈头盖脸地泼一身的水,好在他事先便运功做了准备,被淋湿也勉强能撑住让自己不着凉。

但师兄看见,又得拎着他耳朵对他进行一通爱的教育。

“我们要尊敬前辈是不是?”

“是……”

“而且也是我们有求于前辈在先是不是?”

“唔,是。”

“那就别老是叨扰前辈了。”

“我只是想向前辈汇报我们的干活成果,怕前辈听不见,多喊一喊他。”

嗯,多拿石头砸一砸他。

师兄带着他,向那平静的没有冒出河伯的河面道歉行礼:“晚辈管教师弟不严,还请前辈恕罪。”

听师兄那么说,炀尘也只得应和:“以后我会更礼貌地汇报的。”

而后,炀尘被从河面跳出来的水球砸了个正着,又成了只落水小狗。

看得出来,河伯前辈并不信任他。

师兄无奈,又只得抬手帮他烘头发,颔首再次致歉道:“前辈莫恼,晚辈一定对我这小师弟严加管教。”

而后,师兄也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河伯前辈,脾气真的很不好。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没有日月镜计数,炀尘浑浑噩噩地过,停止了对河伯每日的例行打扰,干一会儿活就发一会儿呆,师兄喊他他才又醒一醒神。

“师兄,我好像一直长不高。”夜里,他们就睡在离河岸较远的空地上,身侧点了篝火驱赶河水散发出的寒气。

炀尘往师兄怀里钻了钻,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你那是还没到年纪。”师兄闭着眼,任由他在怀里咕蛹,落雪一般的睫毛在火光里轻颤,炀尘停止了咕蛹,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呵起融化了那白雪。

觉察到他没说话,师兄轻轻问了声:“睡着了?”

“没。”炀尘闷闷地答,心跳有点厉害,他想方设法地找话题,“师兄想回宗门了么?”

师兄却没立即回答,笑了声半睁开眼:“谈不上想不想的。”

“对不起,师兄。”炀尘小小声道。

师兄呼噜呼噜炀尘被烘干理顺并未束起的长发:“都说跟你没关系,傻小子。”

师兄肯定是想回去的,想到都说梦话。

梦里喊的是师尊,紧跟着一句句的争辩:“弟子无错,何来认错?”

梦里的师尊,也在为难师兄。

分明师兄是他第一个弟子,辅佐他打理宗门结交别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的说冤枉就冤枉,说惩罚就惩罚?

炀尘想着自己不过也只和师兄相处了百来年的时光,就已经为师兄的品行魅力所折服,师尊不说折服也好歹多一分相信。

就是因为师兄不是正统修仙世家出身,便被这般排挤陷害么?

好复杂,炀尘感觉自己的脑袋比发烧的时候都难受,这已经超出了他能思考理解的正常范围。

师兄说了新的梦话,估计又被困在新的梦境里。

“师尊,您又何需这般作践我?”

炀尘本在小心地拍拍师兄脊背,试图给予睡梦中的师兄一些安全感——他永远站在师兄这边,师兄不要怕师尊的责难。

但师兄这句疑问,似带哭腔,炀尘忙忙地抬眼,黯淡火光里,师兄的眼角晶莹湿润。

这是……梦见什么了?

炀尘心有些慌,出于对师兄的关心,也是出于近期心里涌现出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师兄。”炀尘哑哑地唤道。

但师兄听不见,他睡得沉,一遍遍喊着师尊,先是不甘心的低声呼喊,抓着炀尘肩膀的手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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