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血玉(2 / 2)

  他在说什么?

  黑泽崎突然也觉得有点胸闷,他面无表情地掀开帘子,到了旁边那个庭院。

  廊檐下,可以看到,矢莲坐在亭子中心那里,正在沏茶。

  他纤长脖颈微垂,素白的手握着柴染色壶柄,不紧不慢地在一块千疮百孔的木头上滤着浓香的茶水,整个姿态和动作都缓慢而流畅,相当优美好看,偶尔才袖管微动。

  黑泽崎相信他在什么地方修习过。也许在红代里。

  那些人在几米之外明一句暗一句地用性和出身羞辱,形容污秽不堪,矢莲明明听见了。可他表情如常,嘴角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因为是丧事,他的脸很寡淡,但这无损魅力。瓷色的脸衬着脸侧乌黑的头发,看起来极其分明。

  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滋味涌动,大概是怜悯,黑泽崎往他的方向走过去,弄出了一点声音。

  “你都和他结婚几年了,”黑泽崎说,靠在柱子上,低头看那坐于榻上的美人,看着他乌顺柔软的发顶,神色不明,“还是被人背后戳脊梁骨——我父亲难道不想着为你出气吗?”

  这话对于他这个继子来说其实有点没必要,但黑泽崎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毕竟他是这么幸运,和其他人那么不同。

  风无声,偶尔有花园里的鸟叫点缀。矢莲慢慢地抬头,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讶异。

  过了几秒钟,他才微微发笑:“人心这种东西,是十年都没法简单改变的,又何止这些朝夕呢?”

  他的脸上没有羞耻和难堪,像一副面具。

  这几天,矢莲给黑泽崎的印象几乎完全改变了。

  他以为矢莲是他父亲娶回来当摆件的、常常恃宠行凶的顽劣小金丝雀,日常只要唱唱歌、刷刷脸就好了,但矢莲几乎完全是个当家夫人,他高贵,端庄,体面,周到,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种姿态,正常人只会心生敬意,但黑泽崎不,他的恶意半退去后,涌上来的是兴趣。他有种年轻敏锐的雄性动物天生的探究精神,想要知道这张面具下是什么。

  黑泽崎咧嘴一笑,露出尖齿,面上微露讽意,道:“我没想到你这么豁达。”

  “喔。”矢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么大公子是在可怜我咯?”

  “…”

  黑泽崎往后靠,玩味地微微眯起眼睛。

  矢莲看起来并没有在说轻佻的话,但他直勾勾盯人的时候,真吓人,像一条狐狸精在施法。

  他的眼睛,里面惹人怜惜的沉静变化了,像两条幽深的隧道,紧紧将人锁住,那里面有一种吸力,勃勃跳动着,富有极大的生机。

  他并未做出任何勾引人的姿态,但黑泽崎突然明白了,优辉那个老男人为什么说他骚。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双赤裸的眼睛,都会在心里打一个突。如果说在他们这种环境里,人和人的交流像场对峙,那矢莲毫无疑问会是胜者,他眼睛里的欲望,给他的能量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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