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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肌肤光洁如玉,乌黑的青丝从枕边流淌,无所顾忌地横躺在榻上,全然不曾有半分女儿家的含蓄。

此时的她,不似白日那般漠然清冷,却有几分白云流水青山巍峨之态,让人感到自然和舒畅。

有这么一瞬间,路放的呼吸竟然有几分急促,他抿了下略涩的唇,俯首下去,小心谨慎地,想吻上她的脸颊。

他的额头几乎渗出汗来,也许这是人生第一次,他竟然渴望去亲吻一个姑娘吧。

可是就在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时,他到底还是停了下动作。

有许多的事,许多的人,许多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浮现。曾经那个皇恩盛宠百年巍峨的路家,母亲永远慈爱温和的笑容,父亲临死前的慷慨,兄长们被处决前的绝然,然后是暗无天日的牢狱,暗黑的血光,以及逃荒路上那灰暗的色彩。

花团锦簇的姐姐临走之前的那一个饱含期望的回首,数代忠诚的大将跪立在雪中的沉重风姿。

他站起身,伸出手,望着手心那个暗红色的血痕,无法消匿的“罪”字。

他的身上,担负了太多太多,他要走的路,还有好长。

他这一去,踏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多少浴血奋战,多少刀光暗影。

路放缓缓地握住拳,退后一步。

他在冬日的晨光下凝视着眼前酣睡的女子,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奇异的感觉,想着命运是如此的奇特,若不是这一番国难家仇,他断不会站在这里,断不会结识秦峥这样的女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看了她多久,最后,秦峥终于有了要醒的样子。

她果然是最不懂风情的女子,就连醒来的姿势也实在不美,哼哼着如同一只小猪一般。

她被晨日经白雪反射的阳光照得有些睁不开眼,只眯着眸子,慵懒地望着眼前站着的男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将这个晨间所有的美好都破坏殆尽,然后含糊地道:“你还没走啊”

路放酝酿了一个早上的离别,此时嘴角竟然有抽动之感。

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而是弯腰从绑腿处抽出一把平实小巧的匕首,递给秦峥:“这个你留着吧。”

秦峥懒洋洋接过来:“这是什么”

她拿过匕首,抽开,小小匕首光芒乍现,只勉强眯眸瞅了一眼,便知这并不是普通之物。

路放道:“你留着防身吧。”

秦峥点头:“好,这个我喜欢。”说着,她就要拿着匕首试试锋利,去割一旁的东西,可惜没找到什么,最后看起来竟是要拿自己的头发下刀了。

路放见她竟然有着醉后憨态,全然不似往日的她,忍不住笑了下,他低首,温柔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秦峥迷茫地又点头:“好,等你回来,我们一醉方休。”

路放最后只好道:“你继续睡吧。”

秦峥想了想,又倒在了那里,继续睡去了。

是如一个大字型一般,无所顾忌地睡去。

路放唇边露出一丝暖笑,低声喃道:“我会回来的。”

路放背着一包银子,拿着随身的几件衣服,牵了后院那匹马,踏着积雪,迎了朝阳,出门去了。

如今是晨间,时候尚早,又因为昨日一场大雪,大家好梦正酣,只偶尔有早起扫雪的人,或者顶着蓬乱的头发倒夜香的。路放骑了这匹马,踏雪前行,可是刚走了几步,却见前方正娓娓站着一女子,戴了深色斗笠和一个略显旧的斗篷,看不清楚样貌。那女子立在雪地正中间,只盈盈盯着路放驾马而来的方向,显然是冲着路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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