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2(1 / 2)

齐静竹出门后便看见梁曦和虚弱地靠在丫鬟身上,面色极其痛苦。

纵使知道他接近自己另有所图,他依旧无法克制自己的关注,他故作冷淡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梁曦和像是看见了救星,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倒在他身上,气若游丝地说,“抱、抱我回去……”

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且不说了,他已经习惯了,可怕的是他真的喘不上气了。他现在出气多进气少,要是一口气上不了就直接没了。

若不是问酒抱不动他,他早就走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光镜院把衣裳脱了,绸布解了,狠狠地喘上几口气。

齐静竹将他横抱起来,第一回错估了他的重量,险些两人一起摔了,第二次才稳稳地将他抱起来往回赶。

梁曦和都气笑了,要是平常他肯定要嘲讽一番,就这点力气也是齐国君子?学了十多年的君子六艺就这?

但是现在他太难受了,姑且放齐静竹一马,以后抓到机会双倍嘲讽就是了。

“可要差人去请郎中?”齐静竹低头问他,梁曦和脸上全是汗,他险些没忍住用脸去蹭他额头上的汗。

待反应过来后才觉得自己荒谬,梁曦和还说他是误事的男妖精,明明他才是那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梁曦和摇头,“回去就好了,你走快些。”

他声音太小,话音顺势藏进了风里,齐静竹只听见“快些”两个字。

他抱紧梁曦和,迈开步子走得飞快,有汗从鬓角滑落,他后知后觉地想,自己的夫人好像有些重。

好在晴雪阁离光镜院不远,他们成功赶在齐静竹没力气之前回来了。

齐静竹刚把人放到床上就被气喘吁吁的点茶请了出来,她个子矮,一路都是小跑着跟来的,此时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齐静竹听了个开头便明白了,“你家主子想让我在外头等,对吗?”

点茶点头,想开口说什么。

齐静竹摆手,无奈地笑道,“你进去帮忙吧,我就在此等候。若他要见我你再出来通传便是。”

点茶进去后他便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等着,也正好让酸软的双手歇一歇。有丫鬟送上茶水,他便喝着茶看夜空中璀璨夺目的星星。

深夜静谧,他思绪飞散,想起了和梁曦和的相识。

他每隔几日便会去三浮茶楼小坐,那茶楼二楼是雅间,可以约上三五好友小酌,若是醉了也无妨,三楼有客房可以休息。

若是来了兴致,便与友人弹琴舞剑,品茗挥墨。

那日好友上门寻他,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去三浮茶楼,那时他已有半月未去茶楼,因为家中二姐离家出走下落不明。

府中一片愁云惨雾,王妃和王侧妃更是天天以泪洗面,求神拜佛。他也无心消遣,只能和所有人一起待在府中等待消息。

他心中烦闷便顺势跟着好友离开,来到茶楼时发现里头人满为患,他颇为好奇,便问好友今日是否有先生讲学,好友笑而不语,拉着他上二楼,只说,等着。

三浮茶楼是上阳城最大的茶楼,茶楼内宽敞明亮,茶水点心有贵有贱,不管是谁进来都能点上一壶茶一碟点心。掌柜和小二也不嫌客,不管是谁来都乐乐呵呵地接待伺候,保管让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里也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常有先生饮酒后趁着酒劲儿讲学,引来大批学子聆听,茶楼内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巳时过半,楼下传来一阵婉转凄切的琵琶声,声声哀怨,如泣如诉,一曲断肠。

他问好友这乐师名号,好友却意味深长地说,“美人,绝色美人。”他说完便颇为惋惜地说,“我想迎他进门,可是父亲母亲都不同意,还扬言要打断我的腿。”

齐静竹越发好奇,是何等的美人能让奉常家的公子这般念念不忘。

要知道,他的妻子可是上阳城第一美人,三公之一薛公的孙女薛巧灵。

这位琵琶美人技艺高超,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有郁郁寡欢的哀怨,也有无拘无束的广阔,就这么弹了半个时辰未曾停歇,齐静竹都不得不佩服。

最后,好友带着他下楼去看美人,只一眼他便知道了为何好友会念念不忘。

弹琴之人蒙着面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裙,露出来的眉眼冷漠而疲倦,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这群人为他痴迷,面上察觉不出一情绪,只有那只手娴熟地拨弄着琵琶弦。

那眉眼极其美艳,齐静竹却只看出了疲倦,他如傀儡一般坐在台上,不带任何感情地弹奏着如仙乐般的曲子。

最后一曲带着浓浓的杀气,那只拨弦的手只剩残影游走在琵琶上。

他弹出的是刀剑争鸣的声音;是剑客运起轻功踩踏竹林的声响;是平静的湖面被打斗波及绽开朵朵水花;是落败剑客的不甘与死亡;是胜者的孤独和烈酒……

那双眼睛带着杀意,他的琵琶便成了武器,急促的琵琶声化作无数剑光肆意杀戮。

一曲终了,茶楼里一片死寂,他们心有余悸地回味那曲琵琶。

齐静竹恍如梦醒,怔怔地看向那乐师。

他看着乐师离坐准备离开,一时情急便在台上放上了二两黄金。

钱袋中半袋碎银一锭金,他随手一拿竟拿中了那锭金,或许这便是缘分。

茶楼里所有人都望着那锭金,乐师也只是看着没有拿,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锭金,眼底仿佛铺上了一层月光,皎皎月光,动人心弦。

他终究是没有拿,抬眼看着齐静竹,恢复了先前的冷漠和疲倦,轻声说道,“多谢公子打赏。”

他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像男子,但尾音轻柔带着钩子,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茶楼里打赏乐师或说书先生多是用铜板,就算阔气的也只是赏一贯钱,银子都少有,更何况是金子。

所有人都觉得惜琴公子是一时激动拿错了,毕竟最后一曲他们听着也是心潮澎湃。

“先生既谢了赏,为何不拿?”齐静竹问他。

在齐国,若是有一门出众的手艺便能当得起一句“先生”。

不管你是说书、唱曲、书法还是算学,只有技艺出众,便是先生。

齐静竹看着那乐师犹豫许久还是拿起了那锭金,他一改之前的冷漠,再三问道,“公子不反悔?”

“嗯,不反悔。”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