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师3（1 / 2）

回到家后，霜序晚目光便盯向了笼子里正吃的美滋滋的兔子，兔子似有所感，警惕地松了嘴巴里的菜叶，下一瞬便被霜序晚提了起来。

“你吃喝我五年，如今也该回报我了对吧。”霜序晚咔擦着手里的剪子，兔子扭动着肥臀，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只听三两下，毛茸茸的兔子就秃了屁股。

石灰水去脂，细竹竿做笔杆。

霜序晚是识字的。霜郎中生前是体面人，虽没能力走上修仙路，但再穷也要让孩子读书，所以即便霜序晚前尘尽忘，却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只是霜郎中一死，前有狼后有虎，那些旁支的亲戚全要来吃绝户，霜序晚自然也就没有再读下去。

如今沾了小望月的光，她也得了机会翻一翻书册。

“人之初性本善…”她皱了皱眉头，想天道与她的任务也是要她积善成德，难道说，自己原本很缺德？奇了怪了。

霜序晚翻书的手一顿。

不过她确实有些与天道与这些书册不同的看法。

于是也不管小望月听不听得明白，与他噼里啪啦倒起豆子：“我觉得吧，这人之初，是无知。无知者既不懂何为善，自也不能明白恶为何物。他们所作所为，皆出于好奇，出于对世界的探寻。人们常笑孩子的天真，殊不知孩子们能有多天真，也便能多残忍。”

“譬如有人幼时将猫狗丢进水中溺死，长大却又爱猫狗如家人，难道是假象吗？非也，小时的恶是真的，长大的善也是真的。因为小时天真，对生命没有完整的认知，于是出于好奇，出于探寻将猫狗丢了进去。在成长中，经亲长引导，形成了善恶观念，有了选择倾向，才又变成了善。而评判善恶的其实是一群大人，小孩子在做时，却根本不知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善是恶。故而，才有了原始的、天真的残忍。”

“若按这么说下去，以大人眼光来评判，反倒是人之初性本恶才对了。”

“孩子的无知需要教导，但善其实是必要的规训，因为世界需要平衡。就像孩子生下来便会找奶喝，天性就是要为了生，为了活下去，为了过得更好，利己是第一要义。但若人人只顾利己，很多事便运转不成，最终会一同死于自私。”

“而鄙夷天性也并不高尚。我一贯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嘴脸。所以，在己为中心之上，做一个善的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就很好。”

她的豆子倒完了，对上小望月满脸迷茫，她方想起眼前还只是个最多三岁的孩子。

于是琢磨着去厨房里拿了一个馒头来。

她蹲下身子，与他对视，晃了晃手里的馒头：“喏，这个，是你晚上的饭，现在咱家困难，你愿意分一半给我吗？”

霜序晚知道，他本身就吃不完一个，对半分是刚刚好的。

小望月没有半点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霜序晚就将馒头对半掰开，两口功夫将半个咽进了肚子。

可她并没有将剩下的半个给小望月，而是又问：“我不够了，还是很饿，你能把剩下的半个也给我吗？”

这次小望月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师傅，只有半个了…”

“是啊，只有半个了，你还要给我吗？”霜序晚板着脸，语气十分认真。

小望月摸着自己的肚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给。”

霜序晚也不客气，直接就将剩下的全吃了。

“好了，你今天晚上可没得吃了。”她站起身，也不继续说刚才的话，而是为他裁制里面的小衣服。

早时她在布料铺子里留意瞧了男娃娃的小衣服是何样式，人家本以为她是在精挑细选，却没想到她最后一件也没买，只是扯了点最便宜的布，顿时脸都黑了。

随着邻里房顶冒出炊烟，炒菜的香气顺着门板缝就往里钻，勾得人便是不饿也馋两分，小望月实是饿得难受了，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他捂着肚子，又疼，又怕被霜序晚听到。

也不知这屁大点的孩子怎么就养得如此乖巧，他那脏心烂肺的爹娘竟也舍得扔。这若是放在别人家，能得一个这般省心的孩子是要烧高香的。

就说隔壁胡家的女儿，比小望月还大两岁，每天吵着要吃肉，吃不如意就大哭着摔东西，更别说你想要从她手中分半口了。

凡事，过犹不及。

夜色渐浓，霜序晚点了灯，将手中缝了一半的小衣放下，将他抱坐在腿上，再一次认真地问：“饿吗？肚子难受吗？”

“饿，难受…”小望月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眼眶都红了。

霜序晚轻轻点了点他那空瘪的小肚子，道：“你看，若你不将最后半个给我，是不是就不饿了？”

“可是，师傅饿。”他说。

霜序晚便捧着他的小脸，一字一句教导道：“那馒头是你的，你可以决定自己吃还是给别人，所以就算你不给师傅，也没有错。你选择了给师傅，是你的孝顺和善良，而我明知道那半个是你最后的食物，还向你索要，这是得寸进尺。你要学会的，就是拒绝这种得寸进尺，这就是方才师傅讲到的，善良的底线。明白了吗？”

小望月点点头，随即却说：“可我想给师傅，师傅，不是别人。”

霜序晚摇了摇头：“师傅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