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京4（1 / 2）

董蚕妈是被董蚕爸从最南边拐到这儿的。

她说她想要一辆路虎车，董蚕爸给她买了辆自行车；她说她想要一套上海牌，董蚕爸给她买了套南京牌。

“董勇，我不抽烟！”

董蚕爸却只会憨头憨脑地笑，溜到门口蹲在门槛上仰着头抽烟。

看着仙女儿天天为他买菜洗衣服，他心里也有些惭愧，但往往这些烦恼分分钟便被抛之脑后了。潇洒嘛。

董蚕看着他们一家的照片，他爸那时候晒得像岛上的那个玻尔。

她妈那时候喜欢靖雯，他爸却一点听不得，说那些粤语真腻人。

“妈，你为什么要和我爸结婚？”高中的时候她问过她，她妈只是同那个时代的所有经历过这些的女性一般，说他可靠。

时间如同一道鸿沟，让董蚕不明白她妈为什么只是第一次给了他，就放弃找一个行修，或者找一个条件好的本地人，而是跟着他。

后来她因几次恋爱和妈的关系冷了不少，和季期走后也只是联系了几次。

季期看见她拿着家人的相片，问道：“回去看看吗？”

“不急，等等。”她笑得开怀。

因为她记得高人也常这样笑。

她在后山给高人偷偷埋了座坟，虽然高人已经不需要了。她总在想，活了将近三十年，还从未如此亏欠过一个人。

常常跪在坟前，告诉高人自己真的很不好意思，身体又越来越差了。

史书中记录的那几个复生成功的，最后似乎也未曾落得长寿的结局。

不能如您愿了。只望季期能修成。

她深深拜了三拜，说话声并不大。她知道季期听的到。

季期曾让她心凉。即使季期知道了和丁沧浪的从前，即使丁沧浪救了自己，她也面不改色。

她当年高拜列祖列宗时，她找到一块一块亲人的尸骨时，又有怎样的波澜呢？

“你觉得我冷血吗？”季期有一次搂着她，在她耳边问道。

问的人是最出众的人物，不像人间的人物，但脾气硬私心重，是她的爱人。

“你对自己永远不会冷血。”她认真回答说。

高人应该早就看清季期了，她为何还要季期修行？不可能的。

季期的手明显僵滞，那夜再没说过什么。

董蚕还是回了一次家。

金光芙蓉既可饮血，也能治人。或者说，它本就是用来治人的。季期将她扮成正常状态，虽然只能维持一阵子。

季期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董蚕对自己的结局已坦然接受，也只能默默陪着她。

路上季期突然抱住她，头垂着，她第一次听见她的哭腔。

“丁沧浪曾经劝过我，叫我不要再这样把残阳做下去了……我都明白……但是……”

“我都明白。”董蚕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季期只有穿着上颇具古风，头发留到腰际，从没染过，浓得像房里的墨。

她的青带埋在发间，腰上佩玉的流苏垂到董蚕的身上。董蚕的背上印出了季期戒指内侧的印记。

季期抬起头，一刹如仙，青莲濯清涟。

她对自己永远不会冷血。

董蚕进了单元门，到了他们出租屋的门口。她有钥匙，也知道妈不会换，她只是不想开也不想不开。

她的妈后来一个人抚养她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她的妈很久之后才告诉她行修的存在，因为那天她撞见她妈祭拜先祖。

她妈不想让她进来，妈告诉她行修界已经几百年没人修成仙了，她好好地读书考证结婚生子就足够了。

妈是对的，现实比想象更令人发骇。

知道了她对又能怎样呢，如果能活下去，她就不会遇见季期。她能掏出半颗心。

她还是转动开钥匙，里面的布设还是一如以往。玄关柜子上有几张相片，走进去电视暗着，餐桌上有些没剥的蒜。她妈不在。

董蚕只能走到自己的房间里，这里还有些她高中时的东西。

“喂……妈。

嗯……是我。”

她很久没给她妈打电话了。

“没事，就是最近不忙了，给你打一下。

季尊主我每年都会去送礼的。

我身体挺好，工作还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