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1 / 2)

几壶好酒下肚,被五花大绑的外国人发出满足的哼哼声,朝天打出一个巨大的酒嗝,而后衔接迅速的睡死了过去。

“这是我们的...新老师?”

山内玄以面部抽搐。

现任的幕府将军德川庆喜露出窘迫的神情,挠了挠头。

“你还记得我们请来的法兰西共和国国军官么?改革幕府军队现代化的人才。”

“记得。”

“他见到这个外国人的时候,忽然就发了疯的逃走了,说这个人是曾经教皇国的骑士,是驾驭着钢铁甲胄重创蛮族的...骑士王。”

德川庆喜的脸流露出茫然的表情。

“根据军部史料的记载,军官说他是狂怒骑士团解体前最后的火种,他本该率领统一的十字军完成第四次东征,继教皇国征服东方后继续西进,征服蛮族的土地,但是内部诞生的革命和暴力起义打断了教皇国的精神脊梁,如今的西陆已是混乱一片,从教皇国分裂出的国家将剑指向了教皇国的首都,战火纷飞。”

“他?”

连德川晴眉也没忍住的发出质疑。

德川庆喜的脸微微抽动...他也不是很相信这样的话。

鼾声震天的呼噜就是对他们现在话语的最大反驳。

只有岛津武芽一言不发地走近了,凝视着男人宽阔胸膛上曾经留下的刀疤,手止不住的发抖。

那是某种原始而野蛮的图腾,在太古的时代,人们以这样的躯壳为荣,因为即便是如此残酷的烈火和刀剑都没能带走他的生命,就像神亲自挽着战士的手,赐予他永恒的生命和无穷的意志。

用一个简洁的比喻,就是男人的身体几乎被刀剑用耕种粮食的烈度犁了一遍,在几天的时间内反复被造成伤口,痊愈,受伤,痊愈,受伤,于是所有的疤痕都是叠加在一起的,层层叠叠,有深有浅,还有几块肋骨是中断的,他已经弄丢了起码两块肋骨,岛津武芽简直疼的想要蜷缩起来。

绝对是看到了就会不自觉感同身受,你能想象么?才刚刚止血的伤口又被一刀切了进去,而你还需要咬着牙将剑送入敌人的胸口,才能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

几乎找不到一块巴掌大的完整皮肤,岛津武芽猜想这个西陆的男人本应该是洁白的,西陆的人们出生时都有着像雪一样白的肤色,还有金子般的发色和胡须。

可是从军时风吹日晒的烈日烤焦了他的肌肤,晒暗沉了他的银发,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天主教里被绑在十字架上受刑的耶稣,伤痕累累,随时都等待着死去,用自己的死来解放世界上千千万万的苦难。

这才是德川庆喜还在犹豫的原因,这样的身体只有可能是在军队时留下的,械斗不会有这么高的强度,哪怕他不是那个骑士王,从军时的军事知识也能为幕府的军事能力带来巨大提升。这一笔财富是绝对不能丢的,之前的那个西陆军官幕府就花了大力气来讨好,找女人找大师找好刀,千辛万苦想要留下他为幕府卖力,可即便是这样对方也半遮半掩的,不交出全部的技术知识。

“让这样的人来推动幕府的命运啊...看着就让人不放心。”

德川晴眉摇摇头,心里并不觉得有几分可信。

“试试看吧,大夔有句古话,叫死马当成活马医,万一能医活呢?”

现任的幕府将军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可是...这样的一个酒蒙子,也要来担任质子们的老师?我有点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

“好了,起码试试。式部岩呢?我找他有事情,还没有到?”

肚子圆滚滚的幕府将军有些不悦,虽然他的西化程度还蛮高的,但是依然认为下层武士对他的服从和忠诚还是得像以前一样,必须得是狗和主人的关系。

“在下迟到了,身体还未康复,多有歉意,将军大人。”

低沉而略带歉意的声音从一侧的纸屏风处穿出来,德川晴眉愣了一下,拉开门。

低头跪坐在木廊的武士悠然吐出一口漫长的气息,像是一头猛虎在苏醒时绷紧而又放松的肌肉,他睁开眼的时候,山一般的威严压过脑后。

德川庆喜又想起他遇见这个年轻人的那一天了,雷电劈裂山脊,大雨滂沱。

一个踢馆的流浪刀客踩着最后一个北辰一刀流传人的肩膀,刀指北辰,声若狮吼:

“我赢了!北辰一刀流如今的免许皆传,是在下的东西了!”

谁能想象一柄竹刀在一个浪人的手里,可以接二连三的打败高傲自负的北辰之流呢?他吼的那么欣喜而愤怒,就像得到了这天下最华贵的荣耀,德川庆喜需要这样的人,只有这样愿意为了名誉和强大奔走的刀客,才可以为幕府的古老效力。

他确实也没有辜负的德川庆喜的希冀,光是式部岩一个人巡逻京都拿下的功绩,就可以匹敌新选组近三分之一的成果了,更重要的是,式部岩的立场和身份是灰色的。

没有人知道他为德川幕府效力,这是一柄阴影中的利刃。

“喔,原来早就到了?”迈入中年的墩胖男人摸摸胡须,笑容怀柔“来吧,坐到我的身边,你可是我手下刀术最精湛的武士了,迄今为止还没失过手,要是新选组的各个武士都能像你一样高效有素就好了,他们成天除了给我惹祸就是惹祸,真不知道他们是维护治安的还是破坏治安的...唉。”

德川庆喜挠挠头。

“在下擅长的,与新选组同僚们擅长的事各有分工。明部与暗部的工作都不可或缺,您言重了。”

式部岩恭恭敬敬的起身,哑黑色的大纹礼服赫然映入众人的眼帘,德川庆喜眉头一皱。

“又穿你父亲的衣服了?老物件了,容易坏,小心点。你的刀呢?”

“家里没什么衣服,穿的太寒酸护卫们不让我过门,只有父亲留下的这件大纹还算过的了眼”式部岩笑笑“刀钝的有些厉害,新选组的同僚帮我拿去磨刀了,正好我的伤口还需要时间。”

德川庆喜点点头“也好。”

他又转过头去,盯着被五花大绑在木柱上的男人。

“你能帮我和这位客人聊聊么?怎么也不愿意和我开口啊...”

话还没说完,式部就已经走出了迈向男人的步子,不如说从最开始他进入房间起,他的视线就没有落在德川庆喜的脸上。

“您好,可以请问您的的大名么?”

男人并不开口,依然呼呼大睡。

“不会有人不惜代价的来到万里之外,必然是有所求,有所望。”式部岩继续轻轻的开口,目光炯炯“在下也曾经追逐着天下第一的盛名,游走于扶桑的苍穹之下,赌上性命拔剑而斗。所以我能理解您的一些心境。”

“只要在幕府所统御的土地之下,将军可以给你一切。”

德川晴眉在一旁静静看着,不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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