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57(1 / 2)

  “我不在意他们如何议论我,你也不必替我鸣不平。我自有我的路要赶,若是旁人说一句我便停下来辩解,我还走什么呢?”

  说完这话,她就转身进了旅舍。唐鸣鹤呆呆地看着她,看她抬手将鬓间碎发拢到耳后,上楼的背影如此孤单。他觉得金小姐似乎是在一个人走一条只有她自己能走的路,这路上全无同伴。

  “做好人是需要运气的,我没这个运气。”

  他脑子里想着这句话回了灵堂,母亲流着泪骂他。他愣了很久,忽然朝他母亲吼了一声。唐母错愕,随即悻悻闭上嘴,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同了。

  年底的时候,唐鸣鹤的母亲改嫁给一个华人水果商,母子二人跟着对方,搬到了Bendigo。

  走的那天卢蓬和舞狮队的师兄弟来送他,他们竟凑钱买下了那只狮头让他带走。临走时望见金红玫站在旅社门口,唐鸣鹤便说,金小姐,我们一同拍个合照吧。

  他母亲惊愕,但不敢说话,只愤愤站在一旁等着。唐鸣鹤叫出唐人街照相馆的摄像师为他们拍合照,留了新家地址,让他将底片和照片一同寄过去。

  然后他就拎着那团火离开了,火上缀着玉珠子,那是他和金小姐最后的渊源。

  继父的水果铺很大,但他不舍得雇佣工人,唐鸣鹤便成了他的工人。继父还有个女儿,比他小四岁,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赖上他,叫他哥哥,把他叫得心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摸着手上搬水果箱搬出的老茧,也会想起唐人街的那个新年。

  那天他如此风光,他与卢蓬是最年轻的狮王,站上高桩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他只是没料到,那是他人生最后的高桩。

  唐鸣鹤没再回过墨尔本,他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到Bendigo的第四年,唐母染病,半夜小腹痛极,继父却贪觉,说天亮再送她去医院。天亮的时候,她死了。

  和四年前一样,拉起白布,又是一场葬礼。唐鸣鹤夜里陪着棺材也觉得荒诞。他母亲的一生这样可怜,从头到尾都在苦海里挣扎,总希望别人来渡她离开苦海,没想到最终死在了渡船上。

  他继续管水果档,直到有一天,继父说他要回国。唐鸣鹤这才知道,这男人在国内本就有一对妻儿。他卖了铺面换一笔钱衣锦回乡,把私生的女儿留给唐鸣鹤。

  狮头落了灰,他也没力气舞了。小丫头片子,要吃要喝要上学,他白天在外面什么都做,晚上回家替别人养女儿,心里也就记挂着这个妹妹。好不容易养到16岁,被街区一帮不正经的混小子带出玩,然后再没回家。

  唐鸣鹤等了大半个月,等来一具遗体,和警局不清不楚的解释。后来臭名昭著的白澳政策那年尚未废除,唐鸣鹤等不到法律公平的判决,于是自己去做了公平的刽子手。没死人,但那天带他妹妹出门的人,后半辈子都不会太好过。

  只是他也进监狱了。

  铁门关上的时候,唐鸣鹤忽然明白了金小姐的那句话。“做好人是需要运气的,我没这个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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