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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容地抽纸擦去溢出的血珠,继续喝茶的动作。

门口围拢的保镖时不时就往办公室里看一眼,生怕真出什么事儿。

洪齐柏西装外套丢在了楼下,这会儿衬衫袖子掖了几转,单手插着腰,气得脸红脖子粗,啐了一口,指着商昀秀骂道:“别跟我在这装,那几个打手不是你他妈搞来的,老子就不姓洪!”

“洪少爷,这事儿不是老板喊的人,是不是您平时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忘了?”福祥面上毕恭毕敬,立在商昀秀之后都懒得瞧他一眼,接着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店里砸东西,是不是有一点耍流氓了?”

“你给老子闭嘴,老子问的是商昀秀,你一条狗插什么嘴!”洪齐柏几步跨上来,夺了商昀秀手里的茶杯,往墙上摔得稀碎,墨绿的墙衣溅起一大滩水渍。

“商昀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倒是让你玩明白了,”洪齐柏,“我爹信你,我不信。老子他妈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谁才是洪家的主人!”

他招招手,门口几名保镖蠢蠢欲动,楼里的保安也怕啊,死死拦在门口,半步都不许进。双方坚持着,弄出不小的动静。

“闹够了吗?”商昀秀说:“闹够了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不早了,店里收拾一下准备营业。”

几句话说得尤为冷淡,掺了些不耐烦,好像在问对方吃饭没,没吃自己滚回家吃,这里不想伺候你。

但语气却是温温柔柔,让人挑不出毛病。洪齐柏最恨他这样了。

洪锦文没东西可砸,就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纸篓,“你是不是还挺洋洋得意的?我爹现在是偏心你,以后呢,以后他不在了,你以为他能把洪家的家业也给你啊?”

洪齐柏哈哈嘲笑,把袖子往上又抓了一截,“我爹没了,看我弄不死你。”

“这话是你说的。至于什么家不家业,恶意揣测也不用揣测到我面前来,你大可以把这些话当面和洪老板说,他觉得你有理,辞退我就是了。”

商昀秀望着狼藉一片的办公室,暗嘲洪齐柏没胆子,什么都砸,独独不敢碰他一下,脾气大归大,骨子里还是怕人。

洪齐柏:“我就问你,今天的事儿是不是你找的人。”

“不是,我身边的人都在楼里了,你随便问。”商昀秀扭头吩咐福祥清点摔坏的古董玉器,说:“对仔细点,这些都是洪老板亲自布置,最喜欢的几样,点清楚了把单子直接送到他手上,就说是少爷砸的,拦不住,也没人敢拦。”

洪齐柏怀疑自己幻听了,鼻青脸肿也掩盖不住脸上越来越深的嘲意,“我爹藏的古董怎么舍得放在这儿?你什么东西,也想吓唬我。”

“请风水大师算的,什么地方该摆什么,分毫不差。”商昀秀慢条斯理道:“也就是说,你破坏了店里原本还不错的风水,以后店里的生意是盈是亏,都怪不得我了。”

“你!”

洪齐柏冒火非常,骂爹操娘正起劲儿的时候,门口的喧闹忽而静下来。洪锦文拄着拐杖迈腿进来,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不落全听去了,一棒子打在儿子的后脊背上。

洪齐柏还当是谁,抄起板凳就想动手,猛地回身,看清来人僵住了所有的动作,心都跳出来了。

“爹…”

他老远就吩咐人望风了,他爹怎么突然就……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洪齐柏恨铁不成钢,盘龙的拐杖在地上重重跺了两下,“我还没死,就盼着我死了?”

“爹,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洪齐柏扔了手中的凳子,指着商昀秀,“我都是骂他的,您是不知道,他叫人把儿子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洪锦文一巴掌甩在洪齐柏的脸上,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想说,示意手下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带出去。

“爹,爹你要相信我啊…商昀秀不是个好东西…”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只剩下零星的几声哀嚎。

商昀秀起身,把办公室的位置让给洪锦文,洪锦文似乎有话要说,喊退里面的所有人,留下个助手在身侧守着。

他收敛怒气,慢条斯理坐下,拐杖仍旧捏在手上。看了几眼,没在商昀秀的手上瞥见他给的扳指,眼皮稍动了动。

“齐柏说的话我知道不是真的,你也犯不上找人打他。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娘也不管,迟早要废!”

商昀秀点头。

洪锦文不想谈这事儿,转言问:“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和傅荣卿走得特别近?”

“只是看上去比较近,我也不知道傅少爷想做什么。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能来店里的非富即贵,我只有笑脸迎人的份。”

“嗯...他那种人是有点难缠。不过暂时还不能翻脸,就先辛苦你供着吧。”洪锦文顿了顿,接了助手点好的烟斗。

他抽的是旱烟,味道浓。对闻不得的人来说是臭的,散出味儿来一刻都待不住。商昀秀只觉得浑身难受,面上的表情勉强挂住了,默不作声听他讲话。

“过段时间你和我去趟外地,有个地皮生意要你谈,对方出价高,我觉得不值,晚点送资料过来,你好好看看。”

“好。”

洪锦文肚子里没墨水,没人帮衬,最简单的合同都捋不明白,别人他又实在信不过,就只有哄着商昀秀,甚至认他做干儿子,事事偏袒。

“洪老板,洪少爷现在不小了,我觉得是该让他经手些生意买卖,”商昀秀认真道:“他能力是有,就是缺耐心和经验。”

“哦?你也这么觉得?”洪锦文心动了动。始终是亲儿子,再怎么不知好歹也想他能好。

兀自思忖一番,他说:“昀秀,这样吧,你带齐柏,让他跟你学学怎么做生意。他要是不服管,不用吱会我,直接打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他要真的不服,我怎么敢动手。”商昀秀无辜道:“今天不是我动的手他都能赖在我身上,我真动起手,怕少爷要一枪毙了我。”

“他不敢。”洪锦文宽慰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说。”

洪锦文让烟呛了几口,商昀秀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有洪老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等到店里营业,洪锦文上了年纪,太吵闹受不了,先回去了。送人回来的路上,福祥知道了洪齐柏这事儿,揪心得不行。

“让您来教洪齐柏,能管得了吗?”

商昀秀有自知之明:“管不了。”

福祥就不明白了,“那您还揽活儿……”

商昀秀笑道:“与其让他三天两头找我的麻烦,不如名正言顺地留在身边揍,洪锦文都发话了,教不好以后怎么交差?”

福祥忽然乐了,“随时随地地揍啊,听着还蛮解气。”

二人路过正厅,台上本该演出的林婉君不知所踪,换了个人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宾客大多奔着林婉君来的,见不到人不买账,大声吵嚷起来。

商昀秀喊住一个服务生,问:“怎么回事?”

“好像是…婉君姐在后台化妆的时候哭了……”

后台围了几圈伴舞,见商昀秀来,纷纷让出一条道。

林婉君趴在化妆桌上小声抽咽,卷发盖下来,挡住了整张脸。妆容和演出的服饰都已经换好了,应该是没控制住情绪,一瞬崩溃了。

不知谁提醒了一句,商老板来了,林婉君抬起头来,脸上的妆被泪花了满脸,模样略显狼狈。

福祥挥了挥手,说:“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别在这杵着看了。”

人群散去,林婉君坐着不动,等商昀秀坐在了面前,她先说了声对不起,接着道:“我现在这个状态恐怕上不了台,店里的损失我会负责,商老板,实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我是想问发生了什么?”商昀秀给她递纸,说:“如果是身体不舒服,不上就不上,回去好好休息,身体才是本钱。”

“不是……”林婉君用纸捂住整张脸,含糊说:“傅少爷差人来说,他要娶我,日子已经定下来了,让我准备准备……”

商昀秀微微皱眉,沉默了几秒,“他准备娶妻了?”

“傅太太上次找到我也是这么说的,我以为傅少爷不同意就好,可是他……”林婉君泣不成声,念起了爹娘,如果林家没出事,好好的到现在,这些事又能算得了什么。

商昀秀宽慰说:“演出本来就辛苦,傅家家大业大,你嫁过去,不用吃苦,他们也不会亏待你…”

“可是,”林婉君泪眼婆娑,主动握着商昀秀的手腕,“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在店里这几年我攒下不少钱,钱只要够花就够了。商老板,我不想…都说傅少爷不是好人,我真嫁过去,又能有什么好日子……”

商昀秀再次沉默,问:“这些话,你有没和傅少爷说过?”

“说过不止一次,但是没用,他先前还会问我愿不愿,现在不问了,直接要结婚……”林婉君眼泪似流不完,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商老板,您帮帮我…求您帮帮我吧……”

这种事不好插手,商昀秀一时不知道怎么给答复,让人先扶她下去休息。

办公室里的狼藉还没收拾,他简单扶正几样摆件,旱烟的熏味儿没散多少,商昀秀待不住,开了窗又出去了。

一连过去小半月,商昀秀手头许多事,又跟着洪锦文去外地谈了笔生意。这期间,平阳日报登了一件事。

傅家货船假黄金一事破案了,平安钱庄被告,一夜负债破产,傅家顺势收购了平安钱庄,听说预备改成一家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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