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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什么?”

“真心换真心啊。”

商昀秀还是摇头,他在感情上极其不自信,甚至畏首畏尾,再明显在他这里都算不得什么。

福祥接着说:“如果一个人喜欢您,您不仅不在意,还问人家图什么。他肯定生气啊,觉得您不喜欢他,他一番痴心白付了。不仅生气,还会难过。”

“不可能。”

傅荣卿的喜欢,在他这里如同天方夜谭,没有道理喜欢。

“怎么不可能,”福祥说:“只听人家说傅二爷花心滥情,可你哪回真看到过他的花边新闻登在报纸上?说不定傅少爷就是个纯情种。您平时聪明,一到这事儿就捉摸不清了。”

“福祥,你……”商昀秀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胳膊肘有点往外拐。

“您要是不信,下回见着傅少爷和他服服软,把想问的都问问,自然都知道了。”

“我…”商昀秀别扭得很,一想到这事儿头又开始疼,他重新躺回床上不想说话了。闭眼几分钟,听到关门声才舒了一口气。

福祥刚才把他说紧张了。

如果真像他说的,傅荣卿是动真格的该怎么办。为什么福祥能看出来,他却一点察觉不了……

下楼去的福祥正要给唐轶回电话,还没播出去,看到傅荣卿大步过来,无视他直接上楼往卧室去。

又听到门的动静,商昀秀以为福祥回来了,说:“我再想想。”

傅荣卿一言不发扒开被子把手背贴在商昀秀额头上。温度正常。人消瘦了些,怎么摘了纱布看着还是很可怜?原来是气色不好……

二爷收回来手,语气冷冰冰地道:“平时多吃点补血气的菜。”

商昀秀愣着没动,满脑子都是福祥刚才的话。要不要服软试试,如果傅荣卿真的喜欢他,那么前天他的反应确实太伤人心了,该服软道歉。

傅荣卿说完就要走,全程没给一个好脸色。

商昀秀觉得这个人变了,不像傅荣卿。他眼睁睁看人走到了房门口,情急之下开口喊了声二爷。

傅荣卿顿了一步,没理人,甚至带上了门。

商昀秀的心往下落了落,恍惚一会儿起身去窗边看。傅荣卿动作真快,已经到大门口了。傍晚光线不太好,商昀秀扶着窗看正在上车的黑色身影,一直目送车开出别墅,没有影了也还站着看。

他有一点想傅荣卿,今天见了短暂一面才知道有点想。

不大会儿那辆开走的车竟然又折了回来,车上的人下车进别墅,商昀秀也急忙从房间出来。

原来是忘了拿外套,傅荣卿先前上来外套脱在客厅沙发上了。

商昀秀站在楼梯口,挣扎几秒慢慢下来:“傅荣卿,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33章 他会有更喜欢的人

傅荣卿伸手拿上外套,慢条斯理拍了拍不多的褶皱,担在手臂上,显然在等商昀秀口里的话。等他整理完抬头,对方仍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二爷作势要走,奈何心里有不舍,完全做不到他事先预想中的决绝,脚下步稍顿,主动开口问:“你要说什么?”

“我…”

商昀秀停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手从扶手上滑下来,自然而然淹没在了袖口。

要出口的话不难,无非一句‘对不起’抑或‘别走’,只要说些软话挽回昨天的辜负就可以了,多简单...

商昀秀还是紧张,听到胸口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心脏振动,他抬眼对上傅荣卿的视线。看到的是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冷淡严肃,仿佛在催促,又像不耐烦。

不用说,不想听,没必要,他几秒内猜傅荣卿可能是这么想的。

昨天那句‘你甚至不如他们’连着声带着表情语气在耳蜗里飘飘荡荡。商昀秀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胆小,被一个眼神吓得退缩,服软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狼狈和可怜是他最痛恶的,所以此刻端了端状态,一如以前无瓜无葛时的大度体面,“多谢二爷这几天的照顾和帮助,我明天就搬出别墅,医院以及二爷花在我身上的一切开销,算清了再一并送来给您。”

他字字诚恳,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包括他们之前的那点暗潮,没能汹涌就成了一潭死水,这潭死水甚至爬满了冰。

傅荣卿昨天都没觉得这么心痛。

他觉得好笑,冷笑一声满不在乎说:“不用客气,这里空着也是空着,是去是留都随你。也不用算什么账,我傅荣卿给出去的东西,就是扔了也不会再拿回来。”

“扔不扔是二爷的事,我只管还。”

“随你。”傅荣卿要走。

商昀秀下了最后一节台阶,这些刺痛耳朵,喉咙的话无穷无尽直达心底。傅荣卿似乎不屑于回报,什么都懒得要,商昀秀一瞬间也没辙了,嘴上功夫从来没敌过傅荣卿,连最后满怀好意的一路小心也送不出去。

商昀秀没走开,盯着门口渐浓的夜色,震耳的心跳声终于在这一刻消停了。他转身上楼,躲在另一旁偷懒的福祥追上去。

“您怎么...”

“福祥,”商昀秀知道他要说什么,截断他的话:“我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琢磨感情的事,傅二爷是个好心肠,这样的人不缺人来爱,他会有更喜欢的人,等那个人出现大家都会赞一句般配,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

“您怎么能这么想…”福祥本想安慰几句,怕多余,最终闭口等他的吩咐。

“今晚就走吧。”商昀秀莫名心慌,像吃了什么亢奋剂。他尽量把房间收拾成来时的模样,床单被套贴身的东西打包好都扔了,麻烦佣人去买一模一样的回来,给了丰厚的小费,嘱咐她们到时一定记得换上。

商昀秀忙得满头热汗,歇下来时整个人更是恍惚,站在大门口等着:“福祥,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古怪的人?”

福祥正在倒车过来,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商昀秀也没想要回答,沉默会儿自顾自点头。

“再来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我也会像现在这样很快就会喜欢。”

“爱是稀松平常,可我没有,才比一般人更渴望。”

他们没回四隆巷,在东兴街找了家酒店住下,沉寂了几天主动去找洪锦文,对方并不想见他,也是故意不见,颇有一点给下马威的意思。

商昀秀并不在意,跪在洪家宅子前,一跪就是一整天,洪锦文傍晚才叫人扶他进去,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来帮忙,说了些苦口婆心的场面话,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这事儿新新鲜鲜传到二爷耳朵里,彼时正和几个外国商人谈货船租赁,气得没了耐心。唐轶凑过来提醒,说这买卖洪锦文还沾点股份,傅荣卿蛮不讲理终止了谈话,点名要洪锦文来谈。

洋商是中间人,哪能直接请委托人来,甚至让了点价,二爷不缺那点钱,客气送走几人。

次日洪锦文差人来传话,诚心诚意约地点谈,傅二爷眼珠一转,对这事儿上了心。平阳又不止傅家租借货船,洪锦文非傅家不可,算盘隔着一条东兴街都被他听到了。

傅荣卿故意没应,借口没空,见面谈的日子推了一天又一天。

人闲得在梨园听曲儿,平阳少有唱昆山腔的,二爷心里惆怅,拿着戏折子点了一出经典昆曲《牡丹亭》第十出,惊梦。

二爷的视线跟着饰演杜丽娘的闺门旦,尤其拿折扇的手,秀窄修长,一举一动好不柔美端庄。

唱到皂罗袍那段,丽娘手中的扇子缓缓打开,唱出了韵色,“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唱词说的是繁花无人赏识,短暂的美丽都浪费在了破败的断井颓垣。二爷的心跟着动容怅然。

他对商昀秀的喜爱何尝不是付与断井颓垣,人家到底是看不出来还是根本没在意,这些不重要,反正都是对牛弹琴了。

傅荣卿低头点了一支烟,擦着火机磨轮,皱着眉一言不发。唐轶提着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爷,是唱得不好吗?”

“谁说不好?”

“那您这副表情?”

“看戏啊,你琢磨我做什么。”傅荣卿知道唐轶山猪品不来细糠,懒得跟他解释。一只手抵着桌面,脑袋一歪靠着继续听。

他记得《牡丹亭》有段名句: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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