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弥勒下凡(1 / 2)

沈赤心断定耿仲明必死无疑,自然不是信口雌黄。他熟读明清历史,知道耿仲明就死于江西吉安,死因便是私自藏匿八旗奴隶。

入关前后,满清曾大量掳掠汉人,充为八旗奴隶。这些奴隶主要来自三个地方,即辽东、山东、京畿。奴隶们毫无自由,子孙后代世代为奴,生活极其悲惨。

直到康熙年间,八旗奴隶中每年“以自尽报部者不下两千人”。这两千人,仅是旗主上报至清廷的人数,隐匿不报的人数只会更多。奴隶们争相逃亡,特别是京畿华北一带,旗奴逃亡现象愈演愈烈。

当时的满清刑部认为,“捉拿逃人一款,乃清朝第一急务”。清廷为维护旗主利益,制订推行了极为严苛的《缉捕逃人法》。

旗人把奴隶视为财产,因此,《缉捕逃人法》薄惩逃人,重治窝主。譬如,条款中明确规定:

“逃人三次始绞,而窝主一次即斩”、“有隐匿逃人者斩,其邻佑及十家长、百家长不行举首,地方官不能觉察者,俱为连坐”。

严酷的逃人法,使得监狱人满为患。顺治年间,“历来秋决重犯,半属窝逃”。

即便是王公贵族、封疆大吏,触犯逃人法同样不能姑息。譬如,靖南王耿仲明统兵南征广东,由于军中收留旗下逃人被人告发,竟在江西吉安府畏罪自杀。广西巡抚郭肇基等人因为“擅带逃人五十三名”,竟被一律处死,家产全部抄没。

清初法律极严,官方文书中常常有“不死于战,即死于法”之说。耿仲明虽已受封靖南王,又手握兵权,统率大军南下,却因触犯逃人法而自杀,实在是可笑、可悲、可怜!

不过,沈赤心的狱友却并不相信他的话,纷纷冷嘲热讽起来:

“你是病晕了头吧,靖南王年富力强,身体强健,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靖南王圣眷正隆,年初由怀顺王改封为靖南王,获赠金册金印,现在又统率大军南征,军权在握,官运亨通。”

“靖南王一路所向披靡,刚刚平服江西金声桓之乱,不日将南下广东。他今年必定交运,富贵无边,怎么可能死呢?”

“不错,靖南王自归顺清朝以后,一向谨小慎微,很得清廷的欣赏。军中藏匿逃人,靖南王并不知情,都是他手下副将瞒着他干的。这些副将,都是当年航海归降的功臣。依我看,这事必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纷纷反驳起沈赤心。沈赤心却并不理会他们,只是摇头冷笑而已。

国人实在是太软弱了,所以才被满清欺侮。偌大一片国土,几千万的人口,竟被满满这个小小的异族所征服,真是可悲可叹。

眼下这些囚犯,都是逃亡的八旗奴隶。生在乱世,连性命、饮食都没有保障,又怎能指责他们苟且偷生呢?

何况,像耿仲明这种异姓的藩王,原本是明朝的将领。明朝腐朽透顶,不管是明末的崇祯,还是南明的弘光、永历诸帝,都没有识人之明,更不能力挽狂澜。

耿仲明本是毛文龙的部将,毛文龙被袁崇焕诛杀,袁崇焕又被崇祯诛杀。耿仲明等辽东大将备受排挤,一怒之下干脆投降了满清。

满清却极擅长统战人才,因耿仲明手下有水师,不惜把他这种三流将领封为异姓王。耿仲明等降将感激涕零,甘心为满清主子卖命,掉头过来充当了八旗兵的马前卒。

如此形势下,明朝焉能不亡?清朝焉能不兴?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沈赤心来说,国仇家恨不可原谅。要他投降满清,要他做八旗家奴,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身陷囹圄,自己又该如何破局?沈赤心在狱友的冷嘲热讽之中,想出了一条妙计:假称弥勒下凡,先借用白莲教凝聚人心!

古人都非常迷信,大多崇信宗教。到了元明两代,秘密会社层出不穷,其中会众最多、流传最广的便是白莲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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