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81(2 / 2)

  陆子溶静立片刻,不用问,听到「仙岛」二字,他已差不多猜到了。

  几十年前,年轻的皇帝傅治决定在宫中建一座仙教的庙宇,遭到群臣反对。

  当年,一名被齐复迫害的堂众从致尧堂逃离,为解毒而沟通天地,竟意外悟得长生之法,由此创立仙教,不久就因为「求长生」而受到皇帝注意。

  一来,那时舜朝并不安定,新建庙宇劳民伤财;二来,众人担忧仙教会施什么妖术扰乱朝纲——皇帝与群臣周旋良久没个结果,出于对长生之事的执着,他终于开了杀戒。

  在那场腥风血雨中,殒命的大小官员加起来三百多人,其中品阶与名望最高的御史大夫,便是陆子溶的生父。

  而今,舜朝的国力已容许皇帝随意造船出海,但令陆子溶不快的是,倘若此番压榨凉州真是为了皇帝修仙……那这位皇帝陛下,毁约也太快了。

  毕竟济王之乱时,陆子溶用尽心思救下他,却只让他许了一个凉州。

  陆子溶望向仍在恼怒的石寅,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他出门时见又有侍从进来找石寅,便在门口多听了两句:“已经查到,那个花继绝的确是舜人,只不过是幽州官府举荐的,具体来历也不清楚……”

  “那还不快去查?!幽州知州是丞相的自己人,这还查不到,要你们何用?!”

  陆子溶还要处理今日送到的文书,没听他们查这个查那个,只是听了一耳朵花继绝的名字,便不由自主记挂着。

  他在书房批复文书到后半夜,回了自己寝房,却毫无睡意。

  他支起窗子坐在下头,这夜月光明亮,照得庭院如同白昼。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将心里藏的那个名字吐出来,白日的事在眼前重演,他不禁勾起唇角,轻轻闭上双眼。

  这种陌生的感受他似乎从未有过。不,在梦里有一次。两年前济王案中,他差点亲手把傅陵捅死的那天夜里,他在梦里也是这种感觉。只不过对方是傅陵。

  提到这个名字,陆子溶心中恨意便止不住地往上涌。他翻出那个装满了文章的木盒,挑了最初的几篇来读,字字句句都控诉着那人的暴行。

  他愤恨了一阵,叹一句「反正是死了」,便扔掉木盒颓然靠在椅背上,竟渐渐生出些忧惧。

  花继绝此人没有出身、没有过往,他游走在边境为百姓排忧解难,却遮住眼睛不将心绪示人,仿佛一个工具、一个符号。陆子溶同他见了两面,艰难窥得些许他的真性情,也感受到他强烈的防备之心。

  这样的人物,真的是可以靠近的吗?

  他拒绝了世人,又凭什么允许自己靠近?

  花继绝看上去那么年轻,他没道理选择自己这个年纪的人。况且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曾因此被手下背叛,想来不讨人喜欢。自己如此淡漠之人,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必定会觉得无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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