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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恍然大悟。

——是惧怕。

他在害怕失去她。

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为嚣张倨傲的少年神子,自小便看清那一条生死长河的六眼,此刻居然开始畏惧起一个人的消亡。

男人的声音像降了噪而变得模糊不清的音频一样,断断续续传入耳朵:

“五、五条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五条悟掀眸瞥去一眼。

西装革履的,是辅助监督吧。

说了什么?

五条悟极缓慢地偏了下头,慢吞吞地回想了一下。

——啊,是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要怎么样对待柔弱的花才好呢?

五条悟徐徐眨了下眼。

那双蓝得透彻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更加幽沉的情绪正在酝酿。

辅助监督不经意对上了五条悟的眼睛,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神子眼底,越来越渗人的蓝意逐渐弥漫开来。五条悟笑了一下,笑容也轻飘飘的,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困惑已久的问题一样,有种奇怪且恍惚的顿悟。

他伸手,很轻柔地摩挲着少女手腕内侧的死咒印记。

很怕凋零的花。

只能放在猫窝里好好照看了吧?

梅开二度。

又被关起来了。

这里是位于京都的五条本宅。

神田诗织被五条悟安放在他的房间里。

但与夏油杰那会儿不同的是,她可以自由行动,五条本宅内的任何一间非私人房间她都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去,就连忌库也对她敞开了大门。

五条悟好像并不担心她会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偷到自己的蓝狸猫百宝袋里,彻底搬个精光。

但再往外去就不行了。

宅子外有五条悟设下的帐。

她昏睡了三天,而在这期间,五条悟也大致做完了调查。

“是在你身上看见了控制咒灵的希望吧。那群烂橘子私底下一直在做研究的样子。”

五条悟觉得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到底,作为莫名其妙被袭击的人,她也有权知晓真相。

所以等神田诗织精神稍微好转一点后,他就全盘托出了调查结果。

“总之,研究没有什么进展,他们就想把你掳走,然后直接进行更深一步的实验。”

说到这,五条悟的脸色冰冷得可怕,散漫口吻中隐约带着凛冽杀气。

神田诗织没注意,她正低头回忆着与禅院扇的那一场战斗。

她原以为禅院扇真如他所言那样,是为了杀她才把她骗出来,如今冷静下来再去细思,她才发现矛盾之处。

若是真要杀她,在她毫无防备之时爆发的第一刀,刺的就不该是肩膀,而是最致命的心脏部位才对。

所以,那老家伙只是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从一开始,禅院扇打的就是别的主意。

但是……

“现场留下的咒力残秽呢?要怎么解决?”神田诗织皱眉。

五条悟:“用魔女有暴走迹象为借口掩盖,顺利成章作出杀死你的假象。”

然后,私底下把实际并没有死掉的她偷偷掉包进行实验。

五条悟没有说得太细,可她也听懂了。

好恶毒的烂橘子。

她顿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禅院扇从棺材里揪起来暴揍一顿,再重新锤进地底。

五条悟见她鼓着脸、一副“老娘今天就是要揍人”的凶恶表情,不禁低笑一声,大掌伸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外面很危险喔,不止禅院,加茂也有参与,所以你要乖乖待在这里。五条家的结界很牢固,没有人能闯得进来。”

神田诗织仰起头,问:“要呆到什么时候?”

“……”

五条悟没有说话。

他眼神轻轻扫过她腕骨内侧的印记,沉默半晌,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

长手长腿圈着她,大猫小心地把宝物拢进柔软的肚皮底下。

五条悟轻轻眯着眼,眷恋地拿下颌蹭着神田诗织的头顶,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呼噜声,一边贪婪汲取着电量,一边说:

“别担心啦。解除死咒的办法就交给我,诗织只要安心呆着就好。”

……咦?

难道说,在没找到解咒的办法前,她都出不去了吗?

神田诗织觉得自己好像隐约嗅到了BE的气味。

在五条家呆着的日子比二周目的夏油杰小黑屋还要舒适。

最主要的原因是——

没有断网。

不仅没有断网,五条悟还抱来了一大堆游戏卡带。而且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与五条家的仆人们说,不出半天就能摆到她的面前。

游戏里混混日子,实在觉得过于无聊时,她就下线登出游戏,在现实里出门逛街胡吃海喝。

两相结合之下,她竟越过越有精神。

五条悟很忙,忙于奔波寻找解除死咒的办法,回来的次数很少。大约是早就跟五条家主夫妇打过招呼,二人待她也算和善。

几天相处下来,她与五条家的大部分人也混了个脸熟。

家入硝子来拜访的时候,就见昔日同窗非但没有行将就木的悲戚感,反而非常具有热情、非常具有活力的,站在一众仆人的最前方,带领着大家摇花手。

院子里放着一个音响,音响里的民歌正放得震天响。

家入硝子:“……”

看来是她过于担心了。

神田诗织也看见了家入硝子。

她眼露诧异,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欣喜。小腿一迈小胳膊一伸, 像只没有烦恼的快乐小狗那样,高高兴兴地就跑了过来。

甚至很热情地邀请同窗:

“硝子,你也要一起吗?”

“……”

家入硝子瞥了眼家仆们脸上那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感觉喉咙一哽。

褐发美人果断摇头,并迅速转移话题:“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还以为你会偷偷躲在背地里哭呢。”

说到后面,家入硝子不禁摇头轻哂。

也是,毕竟是诗织。

看来笨蛋也有笨蛋的好处。

家入硝子来拜访,摇花手活动暂时中止。神田诗织弯腰去关那台震天响的音响时, 家仆们纷纷松了口气, 没等这位花手女王转身,仆人们就一哄而散, 四处奔逃起来。

很快, 院子里的人就散得干干净净,连点影子也不剩。

刚提着音响转身的神田诗织:“……”

她小嘴一撇, 悄悄抱怨起五条家的没品。

两人在廊下找了块地方。

五条家很干净, 每日都有仆从打扫。神田诗织从房间抱来两个柔软的坐垫, 往廊下一铺, 再坐上去就不嫌冷了。

家入硝子跟着她走了一趟, 也好奇看了眼好友如今居住的房间。

典型的和室, 室内点着袅袅熏香。

只是虽为和室,墙上却毫不客气地贴了好几张热血少年漫的海报;角落里立着一个透明展示柜,里面放着一些机械模型;椅子上有一件随手甩下的大衣外套。

外套很大, 袖子也很长,冷肃的银灰色, 以诗织的体型而言,显得有些过分拖沓了。

而这件大衣,家入硝子曾在白毛同期身上看到过。

当时她正抽着烟,无聊之下随口问了声价格,不期然得到一个天文数字,当下便感叹五条不愧为挥金如土的大少爷。

也因此,她对这件昂贵无比的奢侈大衣还留有些印象。

处处细节都透露出一种有男主人的味道。

家入硝子迟疑一瞬,见好友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犹豫开口:“这房间……是五条的?”

神田诗织正往廊下勤勤恳恳地摆放着坐垫,闻言不疑有他:“是啊。悟又不怎么住,就给我了。”

家入硝子欲言又止。

五条家这么大,空房这么多,却特地将诗织安置到自己房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家入硝子瞥一眼毫无所觉的神田诗织,不免心下微叹。

看来笨蛋也有笨蛋的坏处。

都被骗到窝里了还在傻乎乎地翻着肚皮帮忙数钱。

褐发美人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诗织,你国中生理课分数是多少?”

神田诗织疑惑仰脸。

她回忆一会儿,报出了一个数字。

不高不下的正常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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